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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蒲扇情:一段深情的传承

07-16

扇子有风,在我手中。想借扇子,等到秋冬。”这是我小时候和伙伴们常常说的顺口溜,足可见扇子就是我们的宝贝。那时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夏天漫长又酷热,但家家都有几把扇子,轻摇扇柄,丝丝凉风袭来,让人顿感惬意舒爽。居家用的最多的是蒲扇,也有的人家用硬纸箱板子做成简易的纸扇。我家的蒲扇刚买来时母亲就用花布条包边缝一圈,好看又结实,一把扇子能用好多年。

小小的扇子也是有文化的,有情趣的人总爱在扇面上留下大作,如扇联、扇诗、扇画、扇谜,增添了几分风情。邻居胡老师最喜欢帮人在扇面上题写古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首扇诗,当我再次读到杜牧老先生的《秋夕》这首诗时,我已是高中生了。

劳作之余,人们在树阴下歇息,轻摇蒲扇,一下又一下,听树上知鸟唱歌,看池中蜻蜓戏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混合气息,秧苗嗞嗞拔节旺长,人们的面孔上写满了期盼和憧憬。

马三伯是说大鼓书的,上午骑车赶外集摆摊卖针头线脑,下午在家中看书。夜幕降临,马三伯吃过饭,泡上一杯凉茶,坐在门外高凳上,面前支起大鼓,他一边品茶一边轻摇扇子,不一会儿,咚咚咚,鼓声响起,人们从家里扛凳搬椅出来,围坐在门口空地上,一边摇扇,一边听马三伯说书,枯燥单调的生活随着马三伯的声音而生动精彩。

不过,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去处是马大伯家。马大伯最喜欢我们这些毛头小孩子,他总是早早吃过晚饭,打来井拔凉,把水泼在门前地上降温,点上一把艾草驱蚊,门口再放上几条长木凳,是给我们坐的。他躺在竹椅上,眼望星空,总是在思索什么,我们往往喊上几声“马大伯”,他才醒过神来,然后冲我们笑了一下,坐起身,顺手把手上的蒲扇递我手上:“来,先给我扇一百下,我再讲故事,今天讲新的。”马大伯早已把我们的心勾得痒痒的,他每晚都讲故事,每次都不重样,他的故事如潺潺流水,总也讲不完,光是牛郎织女的故事他就讲了好多个版本。我边扇风边好奇:“大伯,今天讲什么故事?”马大伯又笑着说:“急什么?听了让你们不敢回家。”马大伯讲的是鬼故事,他讲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人物有细节,活灵活现,好像鬼无时不在,就暗藏我们身边,随时会迷惑抓走我们小孩子,吓得我们头皮一阵阵发麻,又如磁铁般吸引我们往下听。讲完,马大伯看我们吓得不轻,哈哈大笑起来:“莫怕,小孩子头上有煞气,鬼也怕三分。”那天夜里,我睡觉做了噩梦,和鬼打了几架,次日晚,没忍住又去了马大伯家听鬼故事。长大一点后才明白,世上哪有鬼,是马大伯爱我们,逗我们玩儿,给我们找乐趣的。

马三伯和马大伯早已作古,但他们的大鼓书和故事,在那个枯燥的年代给人们带来了精神上和文化上的享受,也启蒙了一个少年的文学梦。

乡村的夏夜温馨又迷人,“稻花香里话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蛙鸣是最纯粹的天籁之音,给闷热疲惫的夏夜带来了无穷的活力与生机。此时,月光如水,星光灿烂,萤火闪闪,树影婆娑,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常聚集在大塘埂上,支好竹簿,摊上篾席,或躺或坐在上面摇扇纳凉,大人们聊着农事,开心地说着段子。我们小孩子的心早就野了,呼朋引伴,摇着蒲扇,追着流萤扑打。小玉的妈妈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小玉提前从大队医疗室提溜来了几个输液空瓶子,交给我们装萤火虫,我们把塑料瓶盖用小刀剜个小洞,用来透气。夜晚是萤火虫的世界,满天萤火,妙不可言,这可爱的小精灵点亮了夏夜,我们扑打萤火虫,唱着儿歌:“萤火虫,亮晶晶,飞到西,飞到东,这边亮,那边红,好像一个小灯笼……”场地上不时响起欢叫声和歌声,和着风声蛙声,传出很远很远。瓶子里萤火虫越来越多,光亮越来越大,之后,我们就把瓶子码放在地上照亮,在场地上玩起了游戏,“点兵点将”和“老鹰抓鸡”是我们常玩的游戏,往往正玩得尽兴的时候,大人们一声吆喝,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各回各家睡觉去了,其实,也难以入眠,脑子里总是闪现摇扇扑萤的画面。

斗转星移,寒来暑往,几十年弹指一挥而过,不再年轻的我依然对蒲扇情有独钟。虽然家里有空调有电扇,但夏天里暑气蒸腾之时我总是会轻摇蒲扇,给自己一丝丝凉意,对蒲扇的那种真情在凉风中悠悠荡漾开来。

责任编辑: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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