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长夏短的北方,凌晨2点,东天边就画出一条亮线。
"浮鱼"见亮就行动了,雅罗、重唇、翘嘴、红尾,先后造访,鱼铃声响成一片,我忙乎起来,一会儿就出汗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钓这些鱼,因为它们不好养活,出水就死,钓多了就臭了,现钓现吃最好,味道鲜美。于是,我只钓了十几条,够吃就收手,此时天已大亮。
两位渔友起来了,老母做饭,老董和我去河里遛撅搭钩。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衣裤,冰冰凉的。
老董满怀信心走在前面,拿一把镰刀开路,打掉一部分露水,又可以当作自卫的武器,我拿一个装鱼的大线网兜跟着走在后头。
一般来说,十把撅搭钩,上鱼最少是对半。
"轰隆"一阵响动,第一把钩就中了,鱼上下扑腾,水花翻飞,柳毛竿上下乱抖。
老董拨开草丛,迅速拔出竿,往上一挑,一条三四斤重的黑斑狗鱼在空中摇摆挣扎,被他直接甩到岸上。
碍于狗鱼牙尖,不敢摘钩,我解开轮胎线后直接把鱼装入网兜,顺手把柳毛竿插在河岸,明年它就会长出许多分杈,这才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哪。
第二把钩上是一条3斤多的大鲇鱼,第三把是一条3斤多的铜罗;第四把又是一条5斤多的狗鱼。
我有些忘乎所以:"这密度真大啊!大丰收啊!"
"你没看谁选的地方?"老董自豪道。
那份快乐心情让他哼起了小曲:一对对儿鸳鸯水上漂,人家都说咱们两个好……
不过,接下来连续五把钩都没有鱼。
"唱吧,唱吧,你那挠玻璃的动静把黑瞎子都能吓跑,鱼都潜水了。"我逗他道。
"不能吧?这几十米的湾子里是藏大鱼的地方,不会是晚上有山牲口在这搅局吧?"老董也纳闷。
就剩一把钩了,20米外的一棵大柞树倒在水里,露出许多树枝,老董把竿儿插在离倒树约5米远的明水面,凡是树下藏的大鱼都会看到那靓丽五彩的胡罗片子在水中转圈儿。
"不对,你看那竿子都快拔出来了。有大鱼!"老董发现了情况。
那竿斜插一尺深,45°角,正常情况下很难有鱼能拔它下去。
见状,我把网兜子往草里一扔,跟随着老董冲了过去。
刚到跟前,一条"米级"的大鱼听到声音,立刻蹿出河面。
我俩惊呼起来,老董动作极快,一把抓住那即将拔出的柳毛竿,还没来得及往上挑,大鱼一个神龙摆尾,力量太大了,瞬间把竿带出,把他拽下河去。
多亏我紧跟其后,一把拉住他伸出的另一只手。可是,他已经滑入河中,一步之遥,水就没胸啊!
我全身后仰,鞋跟踩出深坑,两只手紧握他的手往后拉,他另一只手仍紧抓着竿儿不放。
那条大鱼左冲右突,速度快,发力猛。
老董一只手有些招架不住了,但他不甘心,艰苦的下乡生活铸就他钢铁般的意志,不到最后一刻,他决不罢休。
当大鱼再一次蹿出河面时,我俩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又是一条"金头将军"大鳡条,足有30斤啊!
难怪连续五支竿儿没有鱼,这是它的领地,周围5斤以下的鱼都是它的美餐。
这是无数钓鱼人可遇不可求的大物啊!然而老董身陷险境,再前一步就没影了。
我决定劝阻他:"撒手吧,人比鱼重要啊!咱们已经钓到一条了。"
"不,多少年碰不上一个大的,一定要拿下它。"老董态度坚决。
"算了吧,你不会游泳,出溜下去就没影了,以后再找机会钓它。"我依然不放心。
"我们钓鱼半个世纪了,钓过几条啊?你只管拉住我,别让我出溜下去,我就能把它拖
上来。咱们线组大,它脱不了钩。"老董志在必得。
劝他不动,我便赶忙寻找脚下支撑点,瞄到一组柳毛子根,两只脚便立刻蹬住树根,全力拉住老董。
此刻,我多渴望老母能过来帮忙,可怎么通知他?
我拿手的二指口哨可传两里地,可是腾不出手啊!
我只能大声呼喊:"老母!老母!快来啊!"连喊了半天,无人回答。
我索性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呼救声在清晨的草原回荡……
这样喊简明、易懂。
那淡水霸王不肯轻易受人摆布,它横冲直撞,跳出河面甩头摆尾不亚于海中旗鱼的舞蹈。
它想挣脱钩线,可是两寸大钩和轮胎线让它无计可施。
老董已经累得汗流满面,那只手却依然像铁钳子一样抓住上下乱抖的柳毛竿,胳膊像荡秋千一样被大鱼拽得摆来荡去。
我几次劝他放弃,他都坚决不肯,我只能不停喊老母。
这一刻 ,交战双方最期待的就是援兵……
谢天谢地,远处传来了老母的喊声。他听到了,正在快速赶来。
我俩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只要再坚持三分钟,胜利在望。
水下的金头将军似乎也听到了声音,预感形势不妙,突然漂在河面不动了。
"哈哈,它熊了。"我高兴地喊道。
"它是装死,在想招儿呢!"老董小心翼翼地把鱼往岸边拉。
他话音刚落,大鳡条突然顺势向河边冲来,把我俩吓了一跳。这是要拼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它猛然跃起,向那棵倒树飞去。
速度太快了,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落在乱树枝中,竿头重重地砸在一根碗口粗的干枝上。
拇指粗的柳毛竿,无论拖还是拉都能扛得住,可是30多斤的大鱼带着速度硬砸在树干上,再结实的竿子也招架不住,只听"咔嚓"一声,断了。
那颇有韧性的树皮还连着,老董使劲拽了几下,大鱼又翻腾几下,树皮也断了。
倒树下归于平静,那漂亮的金头将军实现了胜利大逃亡。
等老母赶到,我已拉上老董,两人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地躺在河边,脑中一片空白。
回到驻地,我把电热背心脱给老董,一丝不挂地钻入睡袋打起呼噜;老董坐在篝火旁烘烤我俩的衣裤;老母做饭……
我醒来时已是正午,外面艳阳高照。老董正坐在江边凝视江面抽着烟,握着磨出水泡的手,估计正回忆与鳡鱼搏斗的情景。
开饭了,干炸红尾、狗鱼丸子,那狗鱼丸子堪称一绝,不是用刀剁出来的,是用刀背颠出来的,在高级大饭店都不一定能吃到如此美味。
炽热的骄阳把江水晒得如洗澡水般温热,鱼儿都午休了,只有几条嘎牙子出水。
我和老母去采野菜,捡野鸭子蛋,老董留守。
山野菜品种齐全,花色各异——娇嫩翠绿的小孩拳,红毛腿的薇菜,挂有白毛的枪刀菜,酱色的四叶菜,黄花的蒲公英,扁叶的山韭菜,可谓五彩缤纷,应有尽有。
最令人兴叹的是成片的薇菜和黄花菜,一会儿的工夫就能割一麻袋。有些农家,全家人忙活二十天就可以卖薇菜干十万元。
草甸子里各种野鸟不计其数,白天鹅、大雁、鹭鸶、鸬鹚、鸳鸯、江鸥,还有名贵的中华秋沙鸭,以及许多叫不出名的鸟,它们在产蛋、鸣叫、追逐、飞翔,一幅天然难觅的百鸟图。
我俩专门捡了两窝数量较多的野鸭蛋和花皮的"野猫子"蛋,那些圆形褐色的大雁蛋和清白色的天鹅蛋以及其他名贵的鸟蛋真让人舍不得动啊!
突然,老母发现了问题:"你看那些鸟儿,怎么都叼着鸟蛋飞啊?"
我疑惑地看了看,可不是嘛,许多鸟都是叼着鸟蛋飞走了,整个草甸子的鸟好像在集体搬家一样。
"老母,会不会要地震啊?"我猛然警觉起来。
"不可能,鸟飞在空中,不怕地震。"老母说。
"那为啥搬走鸟蛋,草甸子是平地,总比树上安全吧?"我疑惑道。
"那是怕野兽给吃了。"老母的解释让我难以信服。
与此同时,一群群大老鼠蹿来蹿去,让我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俩采了两方便袋野菜,回到驻地已是下午4点多了。
老董端了一盆河蚌肉跑了过来,道出一个更令人惊奇的消息:2点钟左右,两只白脸獾子各叼着一只小崽游到江对岸;2点半左右,一只山狸猫游向对岸;3点钟,一只大野猪带着一帮狸花色小崽在河东下水,游到江对岸。
按说秋天俄罗斯的野猪、黑瞎子经常过来吃庄稼,可眼下不是季节啊。
动物搬迁,情况异常,要么是地震前兆,要么是洪水前兆。
如果是地震,我们跑到草甸子里只需一分钟,那里没有建筑物,躺在青草上就相对安全了;要是洪水呢?
那卫星云图可不是假的,分明是一周无雨啊!
不管怎么说,有备无患,我们开始行动。
老董把晚饭多做一些,把鸟蛋都煮熟了。
我们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以便撤离。
晚饭后,我和老董决定和衣早睡,老母值班。
鱼儿一口不咬,江边的老母被蚊子不停地攻击,他索性回到篝火旁,打起蚊烟。
直到晚10点蚊子退去,他才回到江边,可是铃声始终不响,连一条嘎牙子都没钓上。
他有些恼火:这不要我好看吗?人家都钓了那么多大鱼,我差啥呀?
他又换了一遍蚯蚓,跨坐钓椅上,可是半夜11点了,鱼铃不响,江面却开了锅,大大小小的鱼不停地跃出江面,像开会游行。
什么情况?这么多鱼不咬钩,让我丢丑吗?
突然,警戒线的铜铃响了。老母立刻将大灯照过去,是几只漂亮的梅花鹿,看到灯光立刻绕行西侧,在石滩的上游下江,游向对岸。
老母一直盯着这一幕,直到看不见为止。
为啥动物都去对岸?为啥鱼儿突然不咬钩?
老母正疑惑不解,突然听到"嗞嗞"的声音,就像炭火被扔进了冰冷的水里。
回头再看篝火,不知何时冒起灰烟,像是有人泼进一盆水。
老母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站起来,一抬脚才发现江水快没到脚踝了,因为穿保暖靴的缘故竟然没有察觉。是篝火堆被水泡上了。
"涨水了!涨水了!快起来!"他拍打着帐篷呼喊起来。
我立刻惊醒,打开枕边头灯,老董也坐了起来。
多亏帐篷所在地势稍高,又铺了半尺多厚的青草,加上防潮垫子和睡袋,才没上来水。
我俩即刻拉开帐篷,穿上靴子,石滩上已经是一片泽国了。
"不好,发洪水了。"老母喊道。
"满天星斗,又没下雨,哪来的洪水?"老董很疑惑。
"肯定是上游下雨了。"老母推测道。
水涨得太快,天气预报却报没有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可能是俄罗斯山里下大雨,山洪下了。乌苏里江上游在俄罗斯境内。各个水库一放水,江水就会暴涨"。
有一年,我在大木河就赶上了这样的遭遇,一小时立水涨了1米多,去时走的旱路,回来划船。
还有一种可能是边境地区天气预报不够准,可能上游真下暴雨了。
"那还等啥?赶紧收拾东西啊!"
老董急了,立刻收竿。
老母也忙着要收帐篷。
此时,水已经没过小腿肚子了,走出帐篷到现在不足十分钟,水就涨了10厘米,速度太快了,情况很危急。
火烧眉毛了还惦记东西,我连忙大喊:"别收拾东西了,把吃的带上,赶紧跑!"
二人有些慌了神,脚步却总有些犹豫,舍不得丢下装备不要。
我说:"按现在的涨水速度,一小时就能涨一米多。我们东北是河,西南是江,只有西北有树林子,可是距离一里多地,黑灯瞎火蹚草甸子,一小时够呛。一旦水没过腰就走不动了,我们就会被大水冲走。"
"那可咋办?赶紧给老高发信号,让他来船救援啊?"老母慌了。
"来不及了,他是顶流,等他来了咱早叫大水冲跑了。
我们先到安全地方再求救,所以只带上吃的、灯、火柴、镰刀、保暖衣服,把靴子脱掉换上农田鞋,不然靴子灌饱了,带不动啊!其他都不要了,晚了就来不及了了。"
说着话,我已经开始换鞋。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带上干粮、野鸭蛋、火机、雨衣、镰刀、二踢脚,换了鞋,手机全部用塑料袋包好。
我把鱼篓子全部打开,把鱼都放了,不然全得憋死,只留两条斤把重的鲇鱼,遇到野兽好应急。
我又把那件跟随我野钓二十多年,能铺能盖又能穿的老羊皮袄脱下,不舍地扔在石滩上。
老董舍不得那些渔具,背起几十斤重的渔具包爬上了陡岸。
老母拔起一支3.6米海竿,剪断了线当拐棍。
我也拿出一支长节的6.3米手竿当拐棍。
爬上陡岸,我点燃一个二踢脚向老高报警。
我们看了一眼那已经进水的帐篷、石滩上的钓椅、钓箱、海竿、锅、渔具包、鱼篓子等装备,迅速向西北方向的树林子撤退。
这时,江水只差一拃高就平潮了。
脚下是塔头甸子,不时被绊倒,三个人跟头把式地互相搀扶,凭多年野外生存经验,看星斗定方向,向草甸子尽头的树林方向奔去。
可是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洪水就进了草甸子,没过了脚脖子。
我怕摔倒,把小谢给的电热背心弄湿了,便脱下装进一个塑料袋系紧,这可是我们夜晚荒野求生应急的宝贝啊!
老董背着渔具包,累得大汗淋漓,有些走不动了,时而停下喘息。
老母急了:"别舍命不舍财,扔了吧!"
"不,这些竿子、轮都是名牌,你们先走,我能跟上。"老董不甘心。
又走了不足百米,水已经没膝盖了。又要蹚水,又要蹚草稞子,时而被塔头绊倒,老董自己就爬不起来了。
情况紧急,我换个方式劝他:"老董,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一个也不能少。我知道你那些渔具值钱,但跟命比起来就是鸡毛蒜皮,我扔的那些不比你的差啊?要不这样,找一棵大柳毛子,你把渔具包捆在下面,等水退了,再来找。反正没人拿。"
"肯定找不到了。"老董还在犟。
"要是找不到了,我全给你买新的,总可以了吧?"我认真地说。
"都答应给你买新的了,还不扔了。我要知道这样,我也背着了。"老母在一旁帮腔。
老董着实背不动了,停在一棵大柳毛子下,从竿包里拿出一支4.2米红色远投竿当拐棍,又掏出一根尼龙绳割下一段,把渔具包紧紧绑在树根下,再用头灯四下照照,试图找一个什么参照物以便回来寻找,可是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荒草,啥都没有。
水已经没过膝盖,刻不容缓。
我们拼命拨草抬腿,与洪水抢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这话在那一刻无比生动。
远远望去,离树林不到二百米了,那就是救命的方舟啊!
多亏这段地势有个斜坡,落差有一尺,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洪水的涨速,不然水就没腰了,那就寸步难行了。
此时已是午夜,汗水和冰凉的洪水交融在一起,整个人已经分不清冷热了,麻木的神经只有一个念头——爬上大树就赢了。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的我们在水已经没大腿根的时刻到达了树林子,稍作喘息就分头选择大树,一是树干要粗大,能抵抗住洪水;二是树杈要多,容易爬上去,毕竟我们都不年轻了。
老董在20米外找到了一棵老柞树,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干两米多高处就有大树杈,往上还有粗细不等的很多枝桠,坚固易攀爬。
老母不会爬树,我和老董把他先举上去,然后先后上了树。
各选一个树杈坐下来,惶惶然的心算是安定了许多,不过要说得救了还为时过早。
首先,我们不知洪水何时退去;其次,我们不知老高何时能来救援。
我选择旁边的杨树从根部长出的两个树杈作水标,第一个离水1尺,第二个离水2尺,如果两个都淹没了,就相当于洪水已经涨至淹没头顶的高度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这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浑身湿透的我们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老董说:"三哥,你那宝贝呢,赶紧拿来暖和暖和啊!"
我拿出电热背心递给他:"咱几个轮流穿,你先穿,千万别掉水里。"
老董摔倒时全身都湿了,穿上立刻暖和起来了,赞叹不已。
洪水还在不停地涨,第一水标淹没了,东方已亮。
老董和老母的手机都进水了,只剩我的手机能用,但电不多了,信号也时有时无。
我们骑坐在树杈上,在晨风中冷得直哆嗦,看着无边无际无法分辨江和岸的滔滔洪水,期待着救兵的到来。
也不知道老高听到报警的炮声没有。
眼前一片泽国,树林也成了洪流中的绿色孤岛。三人轮流穿了两轮电热背心时,天也亮了,求生的前途也似乎光明起来。
老董拿出打火机点着湿透的香烟,只听啪啪响,就是不冒烟。
老母有些焦躁:"都啥时候了,还抽那玩意儿,有本事把洪水抽干了!"
老董把湿透的半盒烟摔到水里,埋怨道:"你们要是听我的,把帐篷支在陡崖子,那些渔具就来得及收拾。"
"那样时间也不够。"老母说。
"只是帐篷里的东西不至于湿了,渔具在江边,收拾也来不及了。别唠这些了,琢磨怎么逃生吧!"我觉得这种争执毫无意义。
一阵西北风刮来,吹得我们立刻哆嗦起来,谁都无心争论了,随即一片乌云飘来,竟然下起雨了,真是雪上加霜。
"这是天气预报管不到的地方啊!"老母叫苦不迭。
只有两件雨衣,他俩一人一件,我披了块塑料布。
我怕电热背心被淋湿,脱下来装进塑料袋里,系紧挂在头顶的小树杈上,等雨过再穿,不料几滩鸟粪掉在树干和树叶上。
抬头一看,树冠上落满了各种鸟类,许多树杈上蹲着黑褐色大松鼠、花纹小花鼠,还有叫不出名的小动物,奇怪的是它们都静悄悄不鸣不叫,是怕让我们发现了驱赶它们,还是在同舟共济的方舟中遵守纪律?
我本想拿手机把这一幕照下来,可是想到那点微弱的电是求生的关键手段就作罢了。
我把背包里剩的四个面饼拿出来两个,大家分着吃了;一人一个野鸭蛋,补充热量和能量。
我把省下的几块手指甲大小的面饼放在头上树杈上,即刻被小动物们抢光了。
可怜的小东西们,我们尚且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你们了……
突然,鸟鸣鼠叫,树林中大乱起来。
老母眼快:"不好!上游有动物漂过来!"
我望向上游方向,可不是嘛,上游百十米处漂来一个黑乎乎的家伙!
"好像是黑瞎子!快把鱼竿支起来。别让它靠过来。"我格外紧张。
我们立刻行动,把三支鱼竿拔节拉伸,从树上伸出去,准备把漂来的动物支开,千万不能让它靠近。
如果真是黑瞎子,它会爬树,后果不堪设想。
老董把镰刀也挂在头上树杈上,以便应急。
老母的海竿短,他急中生智,把线穿过竿梢,把一条鲇鱼从鱼鳃穿过捆好,这样可以随时抛出去。
50米、30米、20米……那黑家伙越来越近了,大脑袋露出水面,已经能听到它呼呼的喘息声。
"是野猪,不是黑瞎子!"老董确认了。
野猪比黑瞎子好对付,我心里踏实多了,骑着树杈靠在树干上,两手抓紧6.3米竿子准备迎战。
近了,近了。
野猪奋力向大树游来,它虽然不会爬树,但是我们坐的树杈距水面不足一米,它向上一蹿就会咬到我们的腿。
不到五米远了,根据它脑袋的大小来看,它有二百多斤重,情况十分危急。
我首先发起攻击,抓紧竿子将竿尖直接戳向它的眼睛。
野猪不是好惹的,它头一偏,向上一跃,一口咬住竿子第二节,"咔嚓"一声轻松咬断。
这可是把新竿子,我根本顾不上心疼,在它短暂下沉的一瞬间,对准它眼窝再次戳去,疼得它嗷嗷大叫,拼命往树上蹿。
此刻它离我只有三米了,再一蹿就到我脚下了。
老董及时出手,对准另一只眼睛用力戳去,"咔嚓"一声竿梢折断了,可见力量多大。
野猪大声嚎叫起来,向前一跃,"咚"的一声撞上树干,树冠上的鸟"呼啦"一阵都吓飞了。
野猪两只蹄子扒着树干试图保持平衡,但整个身体已经顺流歪斜了。
我把半截竿子顶着它的耳朵,拼力往下捅,让它顺流而去,以解除危险。
它不肯罢休,再次张嘴要咬我的竿子。
关键时刻,老母把那条鲇鱼塞进野猪嘴里,也许是它饥饿难耐,咬住鲇鱼就不松口了,往下用力拽,差点把老母带下去。
"松竿子!松竿子!"我和老董大喊。
老母用力往下一捅,野猪沉入水中,等它再浮出水面时已在五米之外。危机解除,它顺流东去,漂向远方……
胜利了!我们都已经汗流浃背,寒冷早已悄然退去。可惜那三支新鱼竿,真都变成降魔杵了。
雨,不知啥时停了,绚丽的彩虹斜插天空,洪水也没有涨过第二水标。
无边无际的洪水肆虐狂奔,水中夹杂树干和树枝,许多野生动物在洪水中挣扎。
再看树林中,接近水位的树杈上爬满了狐、貉、獾、狸等动物,不远的树上还有很大的野蜂巢,真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我看了眼手机,已近10点钟,劫后余生的我们更为迫切地期盼救援的到来,如果再杀出个野兽,我们真的无力再战了。
望眼欲穿之时,清脆的二踢脚爆炸声突然传来,是老高!船来了!救兵到了!我们激动得几乎泪洒江河……
我和老董立刻给予回应,"嘭——嗙"的二踢脚炸响声预示着我们即将成功逃生,胜利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