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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你》:榴莲香菜倾力之作,爱情之美一览无遗!

07-05

《钟情你》:榴莲香菜倾力之作,爱情之美一览无遗!

简介

书名:钟情你

作者:榴莲香菜

文案

许宜依大二假期去国外旅游,遇到了自己的crush。

只是没谈多久,许宜依发现男人古板又无趣。

于是,她向对方提出分手。

回国一周后,老父亲介绍朋友儿子给她认识。

看到饭桌上自己前不久刚踹了的男人,许宜依:…?

男人来到她面前,神色淡漠的伸手:“司卿誉。”

许宜依:…

因为一些原因,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却极少碰面,即便是遇到了,司卿誉也态度冷淡。

许宜依以为对方彻底放下了过去,那声“哥”也叫的一日比一日顺口。

某天,许宜依参加联谊,喝了不少。

结束后,有男生过来说要送她回家,许宜依厌恶对方打量她的目光,正要拒绝,抬眼间,看到不远处熟悉的白色路虎,也不知道在那停了多久。

男人下车,朝她走来。

登时,许宜依跌跌撞撞扑到了男人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委屈道:“卿誉哥,你怎么才来。”  

鼻息缠满了她的气息,司卿誉眸色发沉。

直到回家,司卿誉猛然将人按在门后,铺天盖地的吻几欲将许宜依吞噬,耳垂被狠咬一口,男人嗤笑——

“许宜依,你还真把我当你哥?”

试读片段

某网红美甲店。

  两位美甲师正专心致志为两位顾客打磨指甲。

  “所以,能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吗?”顾客之一的陈瑾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充作麦克风,递到了身边人面前。

  许宜依正百无聊赖的刷手机,闻言,随口就道:“什么什么心情?”

  陈瑾眼里写满八卦,“就前男友变好哥哥啊!”

  明显感觉到美甲师手抖了一下的许宜依:“...”

  美甲师连忙道歉。

  许宜依弯了弯眼睛,“没事。”转头看向陈瑾的时候已是面无表情,“建议你换个话题。”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瑾若有所思,再然后问了个更劲爆的——

  “那跟前男友同居呢?体验感如何?你前天不是还跟我说睡错房间了吗?”

  美甲师手又是一抖。

  脸上漫上一层薄红,许宜依凶巴巴纠正道:“是差点进错!你不要乱说!还有!他只是我爸老朋友的儿子!不是我亲哥!”

  老许跟秦姨是老朋友,听老许说,秦姨丈夫对他有恩,也因为秦姨这些年都在深市那边发展,两家才没太过密切的联系,但每年老许都会给秦姨家备新年礼。

  上月,秦姨搬家来到了北城,但临搬家前,房子却出了问题,现在正在重新装修。而且,听老许说,秦姨好像遇上了点别的麻烦,他知道后,就伸手帮了一把。

  秦姨现在在她家借住,这没什么,只是许宜依没想到,秦姨儿子会是司卿誉!更没想到司卿誉也跟着暂住了进来…

  陈瑾立马投降,“好好好,差点。那同居呢?”

  前任变好哥哥就算了,现在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她都不敢想象她姐妹该有多尴尬。

  许宜依倒还好,可能是因为…她和司卿誉最近也没见过几面?

  司卿誉律所事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

  她又是昼夜颠倒,等他到家,她也出门开始自己的夜生活了。

  见不到很正常。

  哦,当然,也不完全...

  就像今天凌晨,也不知道遇上了多棘手的案子,三点多了他还在忙。

  她到家见客厅落地灯还亮着,吓了一跳,以为老许半夜不睡来抓她现行。

  蹑手蹑脚扒墙边一看,见是司卿誉,顿时就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开始头皮发麻....

  距离他们相识不到两月时间,他的身份已经从她男友,到前男友,再到她父母老朋友儿子。

  她现在见面还得叫他一声哥…

  转折多到她人都开始麻木。

  但人再麻,真跟人碰上面,她还是会尴尬。

  原地踌躇半晌,在过去打声招呼和偷偷溜上楼之间,脑子一抽,许宜依选了后者。

  结果,人还没挪到客厅,男人清冽的嗓音就传入了她耳中——

  “过来。”

  许宜依:“…”

  见她半天没动,那边的人停下了翻文件的动作,转头,无声看她。

  强烈的视线压迫下,许宜依只好挤了个笑脸,慢吞吞挪过去,没话找话,“卿誉哥还没睡呀?”

  离得近了,熟悉的雪松香钻入鼻底,味道很淡,但她心却跳的很快。

  耳朵有点热,有被抓包的原因,也有点丢脸,但更多的还是尴尬难堪...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的因为眼前人。

  似是疲惫,男人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嗯。”

  末了,将电脑旁的水杯推到她面前,淡淡道:“喝了。”

  许宜依目光还在人脸上,听到后,心不在焉的哦哦两声,端着水杯就开始咕嘟咕嘟。

  边喝边想:是错觉吗?他好像是在担心她?

  再偷偷往右一瞥,正巧和那双浅色凤眼撞上。

  一如既往的冰冷。

  她连忙正襟危坐。

  心想:果然是错觉。

  喝完蜂蜜水,许宜依又开始如坐针毡。

  悄悄往右边看,司卿誉已经重新戴了眼镜在那里翻文件了。

  许宜依正犹豫着是这么直接走,还是再说点什么,或者说,她其实是在期待司卿誉跟她说点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翻文件的声音先停了。

  司卿誉撩起眼皮看她,只一眼,目光便重新回到资料上面,“还不回去睡?”

  她有点失落的哦了声,起身。

  身后的人又淡漠道:“以后早点回来。”

  许宜依:“...哦。”

  有点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司卿誉说什么,但总归不是像老许一样,说这些管教她的话。

  从回忆中抽回神。

  陈瑾还在眼巴巴等她回答。

  许宜依嘴上说不想聊这个话题,其实心里还是想找人发泄的,要不然刚才陈瑾问她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她早该生气。

  想到凌晨男人的态度,许宜依心情就不好,“还能什么体验,家里又多了一个爹。”

  陈瑾:“?”

  她有点诧异,“你是说,司卿誉是那种爹味男?”

  许宜依觉得爹味男这个形容好像又有点过,“就...也不至于,反正——”

  她撇撇嘴,“就是不喜欢他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片刻,她又忍不住抱怨了句,“我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是真的有点茫然。

  现在想想,司卿誉和她喜欢的类型简直大相径庭。

  她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他这种冷漠无趣又不解风情的男人。

  显然,这个问题陈瑾有答案。

  “图他长得好看呗。”陈瑾一针见血,“而且,那可是司正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啊!司正啊!别说在北城了,在咱国内也都能排得上号,多少硕博毕业生挤破脑袋都想进呢!而且,你知道业内的人都叫你前夫什么吗?”

  陈瑾越说越来劲,“司不败!”

  许宜依:“...好中二。”

  陈瑾也觉得,笑的很大声,“是中二,但也确实和他很配,我之前看过他们律所另一个合伙人的专访,上面统计了这些年司卿誉官司的胜率,你猜是多少?”

  许宜依对这些并不了解,准确的说,她对司卿誉这个人都没多少了解,他们相识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再靠近彼此,就分道扬镳。

  可能是陈瑾过于兴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许宜依也跟着好奇起来,她犹豫了下,装作不在意的问:“多少?”

  “百分之九十七!!四舍五入就是百分百!所以大家都叫他不败神话!”陈瑾觉得牛逼死了!

  许宜依也很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在洛杉矶那段时间,她见他案件一直进展不顺利,还以为他水平一般来着...

  是她格局小了。

  正好话题到这,见许宜依也挺感兴趣,陈瑾就滔滔不绝的跟她说起了一些从别的地儿听到的八卦,“你之前跟我官宣后,我就觉得这名字耳熟,后面百度了一下,就查到了司正律所。你也知道,我表姐就做这行,她把司正吹的可牛,把司律吹的更是神乎其神,说什么没有司律打不赢的官司,再难的案子到司律手里也都会迎刃而解。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后来想起你前夫很有可能就是她口中那个司律,就打电话打听了一下。”

  说到这儿,陈瑾察言观色,见许宜依没不耐烦,才继续道:“听我表姐的意思,你前夫还挺洁身自好,这么多年,除了委托人,身边基本没出现过什么异性。”

  “哦对!我表姐还说,有次她们律所聚餐,隔壁包间就是司正的人。当时酒过三巡,包间烟雾缭绕,乱糟糟的,唯独你前夫,烟酒不碰,只坐在那里同边上另一个年轻律师品茗聊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表姐的原话是——那群人看起来臭烘烘的,只有司律是香的。”

  陈瑾夸张的模仿着表姐的语气,把自己先逗笑了,又道:“还有啊,听说他们律所私下都叫他司总,明明是个律师,但大家第一眼都觉得他是霸总,就气质像,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一下听了这么多关于司卿誉的事,许宜依大脑还没完全消化,就对上了陈瑾暧昧的目光。

  她脸颊发烫,嘟囔了句,“他们也太夸张了吧。”

  霸总?

  额,怎么说呢,好像是有点,就像她第一次见司卿誉,也误以为他是某公司的高层。

  不过——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许宜依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就算陈瑾说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陈瑾挠了挠鼻尖,“这不是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你们刚好分了...”

  顿了顿,又小心试探,“所以,你俩到底为什么分的?”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许宜依笑容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陈瑾立马就道:“咳、咱不聊这个了哈。给褚之维打个电话吧,咱们晚点去酒吧嗨!”

  许宜依心情不好,兴致缺缺,“你打吧。”

  傍晚七点多,两人从美甲店出来,吃完饭就转场去了酒吧。

  心情不好,许宜依就多喝了几杯。

  早上出门前老许叮嘱她别玩太晚,俨然被她当成了耳边风。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许宜依晕晕乎乎上楼回房,一路将包跟裙子扔地上,然后往床上一扑,睡死了过去。

  黑暗中——

  还在睡梦中的人闷哼一声,被猝不及防的砸了个结实。

  男人剑眉紧蹙,缓缓睁眼…

  鼻息间全是酒气,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司卿誉伸手将台灯打开。

  橙黄色的光线落下,垂眸,许宜依正扑在他身上,压着他半边身子睡的香甜。

  她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显然是将这里当成了她自己的卧房。

  司卿誉有点头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吐了口浊气,嗓音沙哑的叫她:“许宜依。”

  没动静。

  他耐着性子,“依依。”

  还是没动静。

  沉默片刻,他用那条没被压的手臂撑着,试图起身将人送回去。

  谁知刚一动,身上的人腿一抬一落,将他右腿压制,两条细嫩的手臂顺势就缠住了他的脖颈,让他一时间呼吸凝滞,动弹不得。

  若隐若现的光线下,肌肤相贴,连带着两处纹身也紧紧相接。

  司卿誉微微一怔,目光落于她左,腿大腿,内侧的小蛇纹身上面。

  那是她看到他右腿的蟒蛇纹身,瞒着他去纹的。

  司卿誉右腿脚踝有一条婴儿小臂,粗的黑色蟒蛇纹身,带有和他那张清冷的脸毫不相符的冲击力。

  在交往前,许宜依完全没想到,司卿誉这种高岭之花身上会有纹身,还是这种和他脸跟气质完全不搭的大蟒蛇,平白让他多了几分邪性。

  昏暗之中。

  蛇尾在男人坚实的脚踝盘旋,顺着小腿一路蜿蜒而上,直至膝盖,蛇头探出,危险的吐着信子,凶狠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欲,似是在吞噬紧贴着他的不属于他的温度。

  又似乎,蟒蛇骤然游移到了她那边,缩小一团,变成了黑色的小蛇纹身,随即化身蛟龙,穿越密林,一头潜入深海,搅了个天翻地覆。

  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卿誉关了台灯,疲惫的合了双眼…

  翌日。

  天将将亮,许宜依迷迷糊糊的睁眼想要找水喝。

  刚掀起眼皮,就对上了一张白皙清隽的脸。

  她先是一愣,再然后眼睛一弯,凑过去就在自己还在熟睡的男友唇上落下了早安吻。

  双唇相碰,一触即离。

  只是,还不等她撤开,搭在她腰间那只大手猛然收紧。

  猝不及防的撞回了那个充满雪松香的温暖怀抱,许宜依充满惊讶的杏眼眨了两眨,以为他还想继续,便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凑过去亲。

  司卿誉的唇薄且冰凉,许宜依亲了亲他凉凉的唇,又扫过他的牙齿,好半天后,齿关才被她打开,她顺势纠缠过去,还没碰到,脑中突然闪过一缕白光——

  等会儿!

  她都分手半个多月了,哪来的男友!

  迟来的清醒让许宜依猛然后撤。

  就发现,司卿誉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醒了,清逸绝尘的那张脸,此刻毫无温度,一双漂亮的浅色凤眸垂下,正冰冰冷冷的看着她...


这已经是许宜依这一周第三次进错房间了...

  司卿誉住的这间是她之前的卧室,她现在搬去了二楼最里间。

  年初的时候,她找了设计师,把二楼靠近电梯的里间改成了电卧房,原来住的这间要比她现在住的小一点,想要改电卧有点困难,加上去年年底陈瑾开始玩cos,她也跟着半只脚入坑,之前那间卧室的衣帽间也逐渐变得拥挤。

  趁着这次旅行结束,她索性就直接把房间也换了。

  谁知道,她前脚刚换完,后脚司卿誉就搬了进来,还“鸠占鹊巢”的霸占了她原来的卧室。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现在是她爸好友的儿子,是她爸要她多多向对方学习的大哥,区区一间卧室而已,让出去就让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

  今时今日!

  此时此刻!

  她又一次字面意义上的行差踏错...

  不同于前两次的是,这次她不仅在这里睡了一夜,还差点把人给睡了...

  许宜依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早知道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当初老许提议把这间卧室给司卿誉的时候,她就该持反对意见!

  现在好了,一切都晚了...

  房间内,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

  四目相对。

  许宜依清楚的从那双浅色凤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身影。

  司卿誉就那么静静凝视着她。

  许宜依愣是被他死亡凝视出了一身冷汗。

  大脑还在死机,但身体已经本能的想要逃离危险区域。

  等她脑子跟上身体节奏的时候,人已经卷着黑色被子捡起地上的裙子包包往外跑了。

  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许宜依火速冲回了自己的卧房。

  关门、反锁,往自己床上栽倒。

  一套丝滑小连招后,许宜依无声在床上抓狂尖叫!

  无能狂怒三分钟,许宜依拨通陈瑾电话。

  陈瑾接通的时候,许宜依已经双手交叠仰面躺在床上,在为陈瑾阐述自己“生前”的傻杯行为的过程中,她已经闭上了双眼,看起来“走的”十分安详。

  她不想活了呜呜呜!!

  陈瑾大概也被她这波操作给炸裂到了,沉默半晌,给出了人生建议,“姐妹,要不你还是换个星球生活吧。”

  许宜依快哭了。

  陈瑾为她最近多姿多彩的生活点蜡,但比起姐妹的社死,她更好奇——

  “所以呢?他当时什么反应?回应你了吗?还是说他嘴上没回应,别的地方给了反应?”

  这话说出来有一种不顾姐妹死活的美感。

  但这就是陈瑾,网络的巨人,现实里进击的巨人。

  许宜依这会在“我没疯我很好哈哈哈”跟“死了算了”之间反复横跳,处于一种脑子不清醒随时都会发疯的状态,陈瑾这么问的时候,她那不清醒的大脑还真就顺着陈瑾的话回忆了一下…

  回应了吗?好像是回应了?她亲的时候,他好像也挺享受的?

  回忆到这里,唰一下,眼前一闪而过了男人的冷凝。

  许宜依瞬间抖三抖!

  错觉!肯定是错觉!一定是她没睡醒,就司卿誉这段时间对她那狗态度,怎么可能会回应她!

  可是...

  他居然没反应!

  可恶啊!许宜依更崩溃了!

  她气冲冲对手机那头的陈瑾吼,“这是重点吗!”

  陈瑾:“懂了。”

  那就是没反应了。

  许宜依:。

  许宜依:“想死吗?”

  陈瑾哈哈干笑,支招道:“要不这样,你就说你断片了怎么样?”

  许宜依嘴角抽搐,她是脑子不清醒,不是智商有问题,“你这不叫断片,从医学诊断上来说,这种行为称之为失忆。”有谁喝醉酒会失忆啊!

  陈瑾:“是吗哈哈,那要不然你直接装死呗,说不定你前男友哥比你先失忆呢?”

  许宜依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有陈瑾这么不靠谱的闺蜜。

  她抓狂, “啊啊啊啊啊让我死了算了!”

  陈瑾连忙,“不至于不至于!你等他上班——”

  话音刚落,许宜依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敲了两下,紧接着就是男人熟悉的声音——

  “收拾好了?”

  心跳骤停!

  许宜依垂死病中惊坐起!

  门外的人没听到回应,又敲了两下。

  许宜依心脏也跟着紧了两分,一问一个不吱声,试图用装死来逼退门口的人。

  两息后,门外淡声:“要我进去?”

  许宜依:…

  一骨碌从床上滚了起来,许宜依慌张道:“不用不用。”随后又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外,小心试探,“卿誉哥是有什么事吗?”

  千万别是来找她兴师问罪!

  门外的人,“拿被子。”

  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披在身上的黑色被子,许宜依:...

  被司卿誉这么一提醒,她敏锐的嗅到了上面不属于自己的雪松香。

  脸一热,她连忙就道:“啊对不起,卿誉哥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好。”

  说完赶紧挂了电话,跑去衣帽间换衣服。

  看到镜子里妆容完美的自己,许宜依高度紧张的精神终于有所松懈。

  还好人是好看的,丢脸了,但也没完全丢。

  司卿誉还在外面等,许宜依也没磨蹭太久,简单洗漱一下就抱着被子来到了卧室门前。

  几个深呼吸后,她动作缓慢的将门开了一条缝往外偷瞄。

  正对着她卧室门这边,司卿誉正倚靠着金灿灿的琉璃石栏杆低头看手机。

  他今天穿了黑衬衫黑西裤,没打领带,领口扣子开了两颗,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同色西装外套搭在他左小臂,他右手拿着手机估计在翻阅文件,整个人矜贵中透露着几分散漫,莫名撩人。

  许宜依视线回到了他那张脸上。

  照旧梳背头,额头和眉眼都露在外面。他眉很锋利,衬得那张脸越发冷峻,但他眼睛很漂亮,是狭长的丹凤眼,细长的双眼皮内窄外扩,眼皮单薄,瞳仁是琥珀色的。

  不过,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很有威慑力。

  就像现在,听到动静,他抬眼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许宜依晃了下神,再然后,宛若被陈瑾附身,哈哈干笑的同时,开门将被子递了过去,“对不起啊卿誉哥,我不是故意抢你被子...”

  救命!她在尬聊什么东西!

  还好,男人没接这话,只是打量她两眼,问:“要回学校?”

  许宜依老实巴交点头。

  司卿誉长腿一抻,站直,“我送你。”

  许宜依:!

  这是什么!这是兴师问罪警告!

  脑海瞬间拉响警铃,许宜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司卿誉平静的看过来,“你应该有话跟我说。”

  许宜依心虚,“也没有吧…?”

  抬眼,就看到司卿誉眉头微蹙。

  她马上改口:“应该是有的!”

  司卿誉:“嗯。”

  许宜依:…

  躲是躲不过去了,她只能垂头丧气的跟上去。

  ...

  距离早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许宜依原本是想在早餐上磨点时间,没准司卿誉不想上班迟到就放过她了。

  奈何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多,她只能放弃挣扎,提好了秦姨塞给她的早餐,壮士断腕的挥手跟家里的二老告别。

  白色路虎停在面前的时候,许宜依嘴里的豆沙包才咬一口,脑子里关于“你应该有话跟我说”的演讲稿也只准备了一个“尊敬的卿誉哥您好”...

  好吧,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司卿誉解释。

  毕竟,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

  车窗降下。

  男人漠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明明阳光正好,微风拂面,许宜依却还是浑身鸡皮疙瘩...

  车内。

  许宜依心不在焉的啃自己的豆沙包,脑子里开始续写刚刚未完成的检讨书。

  要怎么说?说自己喝多了,人不清醒,都是误会?

  会被扔出去吧…

  还是说,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接受他们分手的事实?

  算了,这么说好像她多在意他似的,她才没有!

  正琢磨着,边上的人瞥过一眼,淡淡道:“吃饱了?”

  刚打完饱嗝的许宜依:...

  素净的小脸一红,她偷偷往边上看了眼,只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唔,还是选前者吧。

  他都划清界限了,她才不要在乎他!

  浅浅组织了一下措词,她开口,“那个,今天的事,对不起...”

  没好意思再看司卿誉的表情,许宜依低头抠着安全带解释,“昨晚我喝多了,我以为回的是我自己的卧室...对不起啊卿誉哥,突然换卧室,我还没太习惯。”

  想了想,她诚心建议他,“我觉得,你以后睡前还是把门反锁比较好——”

  驾驶座的人猝然转头,眼神冷厉到镜片都折射出了一层寒光。

  许宜依一秒正襟危坐,当即道歉三连:“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司卿誉这才目视前方。

  许宜依:…

  “还有今早的事也对不起。”有了一次滑跪,之后跪起来就流畅很多,“我一喝酒就容易脑子不清醒,所以,都是失误…”

  车内有片刻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出声:“失误?”

  许宜依心里一个咯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一睁眼看到你,我就忘了...”

  车停在了路边,司卿誉转头看她,似乎没懂她的意思,“忘了?”

  许宜依到底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声逼逼,“就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司卿誉眉峰动了动,似乎在等她继续。

  许宜依受不了被他一直这么盯着,压力真的很大!顿时就摆烂的哎呀一声,“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失误,你要是这么在意,大不了给你亲回来呗,又不是没亲过,至于这么生——”

  话说一半,驾驶座的人突然倾身过来。

  许宜依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我去!不会真要亲回来吧?她就只是嘴贱一下啊!

  司卿誉没说话,只静默的注视她。

  他的瞳色很浅,看什么都显得冷淡。

  但此刻,他眼神幽深,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仿佛生出了漩涡,随时能将她吞噬殆尽。

  车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整个人如同被泡在蒸腾着雪松香气的密闭温泉,近乎窒息。

  心跳越来越快,连带着她脸上的热气也开始全身扩散。

  好热。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司卿誉又靠近了一点,他身形高大,哪怕是从旁边的座位倾身压过来,也能完完全全将她笼罩。

  像是被巨蟒缠身的小兽,此刻的她,被司卿誉气息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生出了颤栗。

  认识的这段时间,许宜依从没见过这样的司卿誉。

  带有侵略性的,浑身充满危险气息,只是这么靠近她,就让她浑身发软,心生恐惧。

  她突然就害怕了。

  眼看着司卿誉大而挺的鼻梁就要碰到她鼻尖,情急之下,许宜依脱口而的就是一声:“哥——”

  带有一点伦理道德的称呼似乎拽回了司卿誉的理智。

  灼热的呼吸停在了她颊边。

  许宜依大气不敢出,眼圈泛红的又往后瑟缩了几分,嗫喏的叫他:“卿誉哥...”

  她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头顶压迫过来的视线让她喘不过气。

  司卿誉并没有起身离开。

  他垂眸,静静看着身下人颤动的睫毛,眼里是毫不掩藏的欲,望风暴。

  薄唇一偏,在快要贴近她耳廓的时候,他嗤笑,“亲回来?”

  嗓音沙哑低沉。

  许宜依怕死了,司卿誉现在的状态,别说亲回来,把她弄死在车里都有可能。

  她搞不懂他怎么就突然黑化了,怂的像个鹌鹑,“我开玩笑的...”

  下巴突然被捏住。

  男人冰凉的手指让她止不住抖了两下。

  她被迫转向他,还在泛红的小鹿眼里写满了惊惧。

  司卿誉冷峻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拇指指腹在她小巧的下巴一寸寸摩,挲,最后冰凉的手指紧紧往下一按。

  像是某种警告,他靠近她耳侧,嗓音沉哑道:“许宜依,没有下次。”


许宜依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只知道下车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摔倒,还是驾驶座的人从车内探身过来扶了她一把。

  手臂被攥紧的那一刻,许宜依心脏颤了颤,那种莫名的惧怕感再次席卷全身,仿佛攥着她手臂的不是那只大手,是一条静待猎物的蟒蛇。

  她慌张回头。

  车内的人倏然松手,她没看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一声恍如错觉的短促的笑。

  很轻。

  紧接着,是男人清冽如泉的声音。

  “看路。”

  许宜依:“…哦。”

  错觉吧。

  车尾气逐渐消失在视野,许宜依在原地呆站了两分钟才缓缓吐了口气往学校走。

  到这会儿,她脑子里仍旧是司卿誉那句“没有下次”,以及男人带有侵略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拆吃入腹的眼神...

  大概是头一次见他这样,许宜依现在整个人都有一种茫然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迷茫什么,可能是迷茫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司卿誉,又可能是迷茫司卿誉对自己的态度,或者迷茫两人现在的关系。

  搞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到最后许宜依索性就不想了,她对想不通的事向来都抱有“躺平”心态,都想不通了,干嘛还要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呢。

  同样的,许宜依也下意识的在“司卿誉意味不明的态度”这件事上面选择了躺平...

  抛开这些后,许宜依又开始警告自己:以后还是少去招惹司卿誉,嘴贱也不行,都已经分手了,她还是老实当他依依妹妹好了。

  只是,许宜依多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对于叫他“哥”。

  对于他的冷漠。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想些有的没的,右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许宜依回神,往右去看,刚转过头,左肩后就冒出了一个脑袋。

  陈瑾恶作剧成功,“想什么呢!”

  见到陈瑾,许宜依瞬间撇起了嘴。

  陈瑾见状,就知道早上电话挂断后她和司卿誉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当即就言语关切,“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许宜依其实是个不太能藏得住事的人,她喜欢记录,喜欢分享,对待喜欢的人或物,总能保持高度热情,而这些热情也会转化为她的分享欲。

  但有关于司卿誉,陈瑾却是唯一知情人。

  以至于到这会儿,许宜依也只能找陈瑾。

  刚才车上的事让她有点慌,甚至有一点点焦虑,她急需一个人听她发泄,如果可以,替她排忧解难更好。

  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好姐妹...

  陈瑾听完后,一改刚才的紧张,大惊:“我丢!这都没亲到一起,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许宜依:“...”

  她无语:“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当时他真的很不对劲!就很...吓人。”

  挤破脑袋,许宜依也只能用“吓人”两个字来形容了。

  陈瑾却很不理解,“有多吓人,你俩又不是没亲过。”

  许宜依愣了下。

  是哦,比接吻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为什么她还会怕?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当时也太怂了,就该在他挑衅的时候反击回去。

  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头,脑海里又浮现了司卿誉那双满是侵略性的眼睛。

  他向来都自持冷静,哪怕是面对她的热情追求,又或者他们第一次接吻,更甚至他们互相慰,藉,他那张冷峻的脸永远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那双浅色凤眼总是古井无波,似乎任谁都掀不起波澜。

  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那双掀不起波澜的眼睛,也会布满直白且具有攻击性的欲,望...

  被那么露,骨的注视着,她没来由的惊慌。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陌生人看你不着寸缕,而你,也无法从这个人的金丝笼中逃离。

  是的,这样的司卿誉让她感到陌生又危险…

  不过这些想法过于羞耻,许宜依没跟陈瑾说,只是绞尽脑汁的用了个委婉点的描述,“反正...我当时有点害怕。”

  陈瑾虽然不大懂,但看到她没在说笑,抱抱她,“没事没事,别怕。正好你周内不用回家,也不用见到他,等周末回去,保准什么事儿都没有。”

  许宜依觉得陈瑾说的有道理。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她能心安理得的彻底和他和平共处前,还是能避就避着吧。

  成功说服了自己后,许宜依重拾快乐心情。

  .

  此时,华新大厦八楼,司正律师事务所。

  眼下早已过了上班打卡时间。

  司卿誉刷卡进来的时候,前台两人先是一怔,很快又换上笑容,“司律早。”

  司卿誉颔首。

  其中一人道:“司律,杨氏遗产官司的委托人又来了,这会在会客室。”

  似乎想到是哪个杨氏,司卿誉微不可觉的蹙了下眉。

  他人一走,前台的两个员工这才面面相觑,惊讶的嘀咕起工作狂魔竟然会迟到一事。

  很快,两人话题一偏,又落在了刚刚她们口中那委托人身上。

  这位杨小姐前些日子往律所跑了好几趟,但很不巧的是,司卿誉那段时间正好在洛杉矶出差,听杨小姐的意思是想当面向司律表达感谢。不过律所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种事常有发生,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显而易见。

  这边,司卿誉回办公室放了东西就准备去会客室,快到门口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身回来打开了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面一堆整齐的文档上面,格格不入的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粉色丝绒首饰盒。

  郑艇舟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司卿誉往左手无名指戴戒指的样子。

  他手好看,金色的素圈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犹如在上好的竹节白玉之上落下金色描圈,指骨分明,又衬的手指修长,美不胜收。

  郑艇舟咋舌,司卿誉是个寡淡的性子,但那戒指一戴,用他老婆的话来说,就是多了那么一丝微妙的人夫感。

  这种感觉还怪别扭的,郑艇舟看多少次都不适应。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留着呢。”

  司卿誉仿若未闻。

  郑艇舟也不介意,往司卿誉会客椅上一坐,就在那儿自说自话,“你这是留着用来应付烂桃花,还是舍不得扔?”

  首饰盒放回原位,司卿誉没接他话,只问:“很闲?”

  郑艇舟耸了耸肩,“不闲啊,这不是刚帮你应付完烂桃花回来。”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司卿誉又不嫌麻烦的摘了戒指重新放了回去。

  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郑艇舟硬是品出了几分小心翼翼,不免头疼,“你不说自己能整理好么?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坐在上首的人看似气定神闲的把玩手中的首饰盒,实际上眉眼间早已沾染了两分燥意。

  他试过了,无论是置之不理还是将之丢弃,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戒指还是会被他留在身边,就像他也还是会跟着一块儿借住进那个家。

  这其实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不理智的、被感情左右的。

  但再怎么抗拒,他也得承认,没有哪个哥哥会想要完全占有自己的妹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伦理还是会给人上一层道德枷锁,只是这条锁链显然没什么用。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他就是个烂人。

  外面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办公室透明落地窗洒落在司卿誉身上,却挥不散他身上半分阴霾。

  阖了阖眼,按下眼底的自厌,司卿誉语气夹杂了几分不耐,不是对谁,只是单单对现在的自己心生烦躁,他淡淡开口:“做不到。”

  郑艇舟:“...啊?”

  将戒指放回,再抬眸,司卿誉又恢复了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清冷模样,他:“试了,做不到。”

  郑艇舟:“...”

  你做不到就做不到,还说这么理直气壮。

  “行吧。”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这前女友就快要变继妹了,正主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不是?

  不过,郑艇舟还是有点怀疑,“你确定私下跟你妈接触的那个人是她爸?”

  前几天,司卿誉突然告诉他,他妈隐晦交往的那个对象很有可能就是许宜依爸爸的时候,他惊的半天说不出话。震惊过后,就只剩下了对自己好兄弟的怜悯。

  哎,兄弟这棵老铁树好不容易开个花,还没结果呢,就要被扼杀了。

  司卿誉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郑艇舟不依不饶:“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了?”

  司卿誉看他一眼。

  想到他妈这半年多来的异常,现在又毫不避讳的借住在了她爸那里…

  胸口沉重了几分,司卿誉闭了闭眼,语气透着疲惫,“应该是他。”

  郑艇舟啊了声,又问:“那她知道吗?”

  司卿誉思索片刻: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应该只当他们的父母是老朋友,并没有多想。

  他摇头。

  郑艇舟叹气,“那你还…”不控制控制你自己!

  后面的话郑艇舟没说,但司卿誉意会。

  他忽的低笑一声,“至少,现在还不是。”

  郑艇舟:“…?”

  被他暗藏的疯狂给吓到了,郑艇舟搓了搓手臂,“你冷静点。”

  司卿誉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我很冷静。”他说。

  郑艇舟:“…”

  我信你个鬼!

  得得得,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用,反正司卿誉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郑艇舟就聊起了正事。

  “周三要跟恒盛地产敲定最后的细节,你去我去?”

  司卿誉查了行程,“我去。庆泰工地那个项目你跟一下。”

  郑艇舟:“行。那票订周二下午,周四上午返程没问题吧?”

  司卿誉:“嗯。”

  郑艇舟:“行,我去安排。”

  临走前,郑艇舟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他:“晚上还去我家吃?”

  这大半月,为了避嫌,司卿誉多数在他家吃。

  他以为司卿誉这边没什么问题,已经打算给老婆发微信了,谁知那边的人一反常态,说:“不用。回家吃。”

  郑艇舟啧了声:“你悠着点吧,别到时候收不了场。”

  等空气再度安静,司卿誉揉了揉因为没睡好而隐隐作痛的额头,靠着椅背闭眼小憩片刻后才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

  周一不止律所忙,许宜依课也排的很满。

  连夜宿醉,许宜依不是在警惕被教授提问,就是在梦里很跟周公幽会,已经完全想不起司卿誉是谁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脑子里也就只有四个大字——回家瘫着。

  许宜依在学校附近有套房子,是老许给她租的,学校一到点就断电断水,很不方便,许宜依就搬了出来。

  她原本是想让陈瑾跟她一起住,但比起独居,陈瑾显然是群居生物。

  两人在校园分开,许宜依懒得走路,计划着出来扫辆单车,没想到人还没出校门,就听到有人叫她。

  “依依!”

  校门口的老槐树下,骑着山地车,穿着白色球服,肩上斜挎着黑色大运动包的褚之维正疯狂向她挥手。

  许宜依有气无力的抬手回应他。

  那边的褚之维见状,立马骑车过来,快到她跟前时,炫技一般的平地漂移,稳稳停在她身边。

  许宜依被他迎面扑来的热汗气熏到,往后躲了躲。

  褚之维抓抓后脑勺,笑露白牙,“刚训练完。”又问:“还在头疼?”

  许宜依恹恹的嗯了声,没什么精神,“昨晚喝的有点多,难受。”

  褚之维就知道会这样,拍拍车把上挂着的一大包新鲜水果蔬菜,“走吧,给你做饭去。陈瑾呢?叫她一块儿。”

  许宜依摇头,“她回去睡了。”

  褚之维哦了声,再然后手一伸,勾着许宜依肩头,笑得灿烂,“那正好,咱俩吃独食。”

  许宜依没跟他客气,直接上了后座。

  后座经过多次改装,现在坐着总算没那么不舒服了。

  两人一路往回,褚之维骑的很稳。

  路上,褚之维给许宜依报菜名,问她等会想吃什么,势必要给她大展身手。

  许宜依本来还没什么精神,听他在前面叽叽喳喳,人也跟着活了过来。

  两个话痨从晚上吃什么聊到最近内娱新八卦,又聊到新学期的社团招新——

  进了小区,直走右拐,快到单元门口时,褚之维突然问:“对了,借住在你家的那对母子什么情况?”

  转折过快,还在嘚吧嘚吧社长将新学期招新任务丢给她的许宜依楞了一下,才回:“没什么情况,秦姨是我爸老朋友,她房子出了点问题,最近这段时间暂住在我家,等房子的事处理好,就会搬出去。”

  褚之维:“我听说她儿子也借住在你家?”

  许宜依:“…嗯。”

  褚之维:“那他人怎么样?老实吗?没欺负你吧?”

  许宜依唔了声,“人…还行吧。”

  褚之维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当即就刹车,“他欺负你了?!”

  想到早上被威胁,许宜依心里暗道:你们一个两个还猜的挺准。

  但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弯着眉眼,“没有啊,你从哪儿看出我被欺负了?再说,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褚之维盯了她几秒,似乎确定了她不像说谎,才笑,“没有就好。”

  末了,又板着脸,“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

  许宜依见他摩拳擦掌,无意识的就在脑袋里做起了对比:唔,褚之维浑身肌肉,是个使不完牛劲的体育生。司卿誉看似单薄,但衬衫下也是肌理分明,他甚至能毫不费力的单手将她举起。要是真硬碰硬,她觉得褚之维未必有胜算,但要是算上她——

  她不管,他今早恐吓她,还对她这种狗态度,真打起来,她一定要上去踹他两脚报仇雪恨!

  这么一想,许宜依又快乐了。

  她学着褚之维攥拳,“真要有这么一天,我跟你一起!”

  她一定也要让司卿誉这朵高岭之花尝一尝痛哭流涕的滋味!

  结果,话刚说完,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脑海里被她暴打的那一位...

  许宜依:“…”

  白色路虎停在三号单元楼前,车门前倚着个熟悉的人。

  远处天边的落日余晖彻底拉下帷幕,伴随着夜幕降临,小区里的路灯微微闪动,再然后瞬间亮起。

  司卿誉就站在路灯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道他盯着她来的方向看了多久。

  背着光,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他右手指尖夹了燃到一半的香烟——

  明灭猩红的光,在夜色里刺目显眼。

  好久没抽了,今天的烟,好像格外涩。

  不远处,原本打打闹闹的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宜依刚还在心里揍人,没想到转头就遇上了正主,她心虚的挤出个笑容,“卿誉哥,你怎么来了?”


夜色下,气氛陡然凝固。

  直到有风吹拂,带动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许宜依听到身边的褚之维凑到她耳边问:“这就是借住在你家那个…哥?”

  这人怎么跟他亲哥一样,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

  许宜依这会哪有功夫搭理他。

  上午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以为住外面就没事了,谁能想到司卿誉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司卿誉可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他就站那里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为他前赴后继。他从来都不需要主动,仿佛生来就该处于高位俾睨众生。

  后面他们分手,别说来找她,平时在家都不会多跟她说一句话。

  短暂的惊讶过后,许宜依快速回了褚之维一个“你说呢”的眼神,然后做贼心虚的连忙朝对面的男人走了过去,弯着笑眼,试图让气氛重回自然,“卿誉哥,你怎么来啦?”

  靠近了,许宜依就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其间还夹杂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目光落在他右手那支未燃尽的香烟上面,惊讶:奇怪,他还会抽烟啊,她以为他烟酒不沾来着。

  司卿誉见她盯着自己手上的烟,顿了顿,按灭了烟头。

  打开车门,随手抽了张湿纸巾简单擦过沾了烟味的十指,他才拿出放在副驾驶的饭盒给她,“我妈做的。”

  许宜依目光从他满是烟头的烟盒上收了回来,心不在焉的哦哦两声,接过饭盒抱在怀里,“谢谢卿誉哥,麻烦你啦。”

  司卿誉蹙眉,不是很喜欢她这疏离的语气。

  许宜依:“...”

  嗯,她都表示完自己的感谢了,他不是应该要回了吗?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猜不透司卿誉的心思,但想着自己这么直接走人好像也不对,许宜依就问:“要不,上去坐坐?”

  言外之意:大哥,你该回了。

  谁知眼前人闻言,随手就关上了车门,说:“好。”

  许宜依:“?”

  许宜依:“...”

  司卿誉倒一点也不客气,拿过她怀里的饭盒帮忙拎着,“几楼?”

  许宜依:“...十六楼。”

  司卿誉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她身后,“你朋友?”

  许宜依刚要应声,那边的褚之维蹬着车两三下来到了她身边,耀武扬威的朝司卿誉伸手,“你就是借住在依依家的那位吧!你好,我是褚之维,依依最好的朋友。”

  许宜依:“...”

  司卿誉没在意褚之维的阴阳怪气,伸手过去,声音低沉平稳,“司卿誉。”

  褚之维握紧他的手暗中较劲,“听说你在家经常欺负我们依依?”

  司卿誉眉梢一动,意味深长的瞥了许宜依一眼,嘴上却说:“抱歉。”

  许宜依:“?”

  许宜依:“……??”

  许宜依想当场给褚之维一拳!造什么谣!是还嫌她脑子不够乱麻烦不够多吗!还有你啊啊啊!你为什么要道歉!!

  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许宜依咬牙切齿辩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褚之维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见司卿誉这么快就认了,当即就跟个战斗鸡一样护在许宜依面前,“我告诉你,你以后不准欺负依依,你要是敢再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十九岁的年轻人放狠话也十分中二,像极了小说里那些即将被炮灰掉的无脑配角。

  司卿誉却只是轻扬了下唇,“我尽量。”

  褚之维:“?”

  许宜依:“...”

  褚之维:“你几个意思?!”

  许宜依:“..他开玩笑的。是吧卿誉哥。”

  司卿誉淡淡:“开个玩笑。”

  褚之维:“...”

  许宜依连忙推着两人,“好了好了,快点上去吧,我要饿死了!”

  没营养的对峙这才结束。

  只是上了电梯,褚之维就开始按耐不住的想要探司卿誉的底。

  但可惜的是,司卿誉这个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向来都滴水不漏,他试探了半天也没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倒是他自己被对方三言两语就把话给套了个干净。

  许宜依不忍直视,发微信提醒褚之维:【少跟他说话,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褚之维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话,震惊:【啊?为啥?】

  许宜依:...

  她:【你们从认识到现在不到三分钟,他连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了,你说为啥?】

  褚之维:【?!】

  回过味来的褚之维僵硬的转头看向身边回信息的男人。

  男人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的模样。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抬眸看了过来,轻轻笑了下。

  褚之维:“...”

  可怕!太可怕了!!

  这简直就是他亲哥puls版!

  这群搞商战的,心也太脏了!!

  一时间,电梯里两个心眼加起来还不到100的大学生双双陷入沉默。

  恰在此时,16层到了。

  身后满是心眼子的人开口道:“不下去?”

  两个心眼少的赶紧出了电梯,活像电梯里有什么洪水猛兽,看的司卿誉不明所以。

  .

  许宜依这边的房子是三室两厅,装修走极简风,但家里堆得东西太多——

  玩偶展示柜、卡通抱枕、各种可爱摆件、游戏桌、麻将桌、客厅落地窗那边还放着一个小型娃娃机...

  以至于,极简的装修也变的繁杂了起来。

  司卿誉也没想到许宜依自己住的地方会是这样。

  倒是褚之维轻车熟路的把菜往厨房一放,就往客厅洗手间跑,熟的跟在自己家一样。

  司卿誉敛眉,心中升起微妙的不爽。

  厨房这边。

  许宜依给司卿誉拿了瓶矿泉水,就去放褚之维买来的东西。

  她故意放的很慢,耳边听着褚之维那边的动静,祈祷他赶紧冲完澡出来,她和司卿誉现在的关系真的不适合独处!

  而人在尴尬的时候往往会假装很忙。

  抱着怀里的苹果,许宜依慢悠悠的一个一个给他们在冰箱排兵布阵,全然没注意到司卿誉在听到客卧那边的动静后冷下来的眉眼。

  他起身来到了她身后,一盒草莓越过她头顶,放在冰箱最顶层,宛如话家常般问:“你们在交往?”

  他靠近的猝不及防,原本还空旷的位置,瞬间变得逼仄不堪。

  许宜依心颤了颤,盯着他放草莓的那只手——

  冰箱白炽的灯光一照,他手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像是上好的青花瓷器,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

  她心不在焉的嗯啊一声,等怀里的苹果放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

  什么鬼!

  她迷惑回头,不知道他眼睛什么时候瞎的,微笑道:“没有哦,就是好朋友。”

  刚在电梯里他不都套褚之维话了么,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司卿誉对她的假笑视若无睹,扫了那边的客卧一眼,轻描淡写:“是吗?”

  顿了顿,用低沉的嗓音意味不明道:“不是在同居?”

  许宜依:“...”

  客卧的淋浴声因为男人话里有话的“同居”,变得暧昧。

  “咚”一声,许宜依将香蕉重重放冰箱,空气里的暧昧分子瞬间被挥散。

  背对着身后的人,许宜依一边往冰箱放东西,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那间客卧是留给朋友们的。”

  “朋友”两个字咬了重音。

  身后的人看着被她发脾气一样扔进冰箱里的香蕉,微微牵了牵唇角,“那就好。”

  带着淡淡薄荷烟草香的气息划过耳廓,温热却又冰凉。

  许宜依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是低下头的,视线落在她头顶,气息擦着她耳朵。

  他离她很近...

  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许宜依耳尖泛红,丢水果的动作也跟着轻缓了下来…

  等会儿…什么叫“那就好”?他什么意思?她和褚之维只是朋友,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为什么呢?他不是都跟她分手了,干嘛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许宜依实在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在冰箱里的香蕉被她挪动第五次位置的时候,她小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身后的人正将冰箱里被她搞的乱七八糟的水果摆放规整,闻声,垂眸看过来,“嗯?”

  许宜依:“就你刚刚那句话啊。”

  司卿誉动作停顿两秒,“那就好?”

  许宜依低着头:“...嗯。”

  司卿誉盯着她低头露出来的红耳尖,短促的笑了声,“没什么,只是觉得——”

  “你现在或许并不适合恋爱。”

  许宜依:“...?”

  瞬间垮起小脸!

  她猛然转过身,质问的话还没出口,人先撞进了对方怀里。

  揉了揉被坚硬的胸膛撞的有点发酸的鼻尖,许宜依条件反射的就往后仰,试图跟他拉开距离。

  谁知道她还没后撤,腰上就贴过来了一只大手。

  一股凉意伴随着电流感迅速窜遍全身,许宜依身体一僵,本能的就想要逃脱。

  司卿誉不为所动,只是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在她的挣扎下逐渐收紧。

  他就那么垂眸注视着她,目光幽冷平静。

  有一瞬间,许宜依觉得自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猎物,而猎人就在不远处,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可笑的挣扎。

  她被他掌控着,逃脱无果,只能安静下来。

  见她不乱动,他这才松了一点力道,嗓音清冽的问:“现在能听我说话了?”

  许宜依不想理他了,连好妹妹都不想演了!

  哼了声,扭开头,不说话。

  司卿誉也跟着沉默。

  许宜依见他不吭声,不耐烦道:“你倒是说啊!”

  司卿誉淡淡道:“我以为你不想听。”

  许宜依扭头过来瞪他一眼,还是没忍住,问:“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我现在怎么就不适合恋爱了?”

  司卿誉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解释:“在彻底放下上一段感情前,并不适合进入新的恋情。”

  “这只是我的建议。”

  许宜依:“...”

  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许宜依顿时就有些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放下。”

  司卿誉眸光幽冷,“是么?”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乱飘的眼神看向他,冷笑,“看着我,再说一遍。”

  对上他那双暗藏威压的眼,许宜依心虚了…

  樱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敢再说,只是还是很不爽的哼了句,“要你管我!你以为你谁啊!管的也太多了!”

  话音刚落,腰间的手狠狠一收,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贴到了他怀里。

  单薄的衣料隔绝不了两人的体温。

  也不知是谁的更热一点,许宜依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她恼羞成怒,“你干嘛!”

  司卿誉却丝毫不受影响,抱着她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

  他掰过她的下巴,那双浅色的凤眸一寸寸扫视过她的眉眼,像是舔/舐,被他视线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点起了火。

  他缓慢摩挲着她娇嫩的下巴,漫不经心开口,平静的语气中又隐约夹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挑/逗——

  “刚刚楼下叫我什么,还记得么?”

  两人姿势过于亲密,许宜依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脸颊跟身体不断发烫,连带着大脑也跟高烧一样,整个人晕晕乎乎。

  半分钟后,她樱唇动了动,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卿誉…哥。”

  司卿誉怔了瞬,眸底暗流翻涌。

  喉结上下滑动,他低低应了声。

  紧接着,便微垂首在她耳边,嗓音沙哑低沉道: “所以——”

  “要乖乖听哥哥的话。”

  “知道么?”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脑袋里就好像炸开了一团又又一团的烟花,让许宜依炫目的同时,耳朵里阵阵嗡鸣,仿佛只能看到、闻到、听到眼前的人——

  他浅色的凤眼一如既往的无波澜,呼吸纠缠间,鼻底不断涌入他身上的雪松香,那股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已经淡到闻不出来了,耳边是他漫不经心的话语声,“哥哥”明明是个很普通很正经的称呼,可被他用那样低沉散漫的声音说出来,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让许宜依莫名的面红耳热,心跳加速,全身过电。

  许宜依不想承认,她因为那声“哥哥”腿软,但她的身体却很不争气的往下滑了一下。

  司卿誉小臂微微一揽,就将她重新“提溜”了回来。

  许宜依羞愤欲绝到想死!

  偏偏司卿誉还跟她杠上了,一点都不肯放过她。

  她推他。

  他手收的更紧,还问:“你很紧张?”

  许宜依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他镜片下那双不再冷漠的眼。

  她还在生气!气成河豚!

  司卿誉轻扯嘴角,在她又来推自己的时候,攥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

  她的手小到完完全全被他的大掌包裹。

  被控制的许宜依,鼓着脸气呼呼瞪他:“司卿誉!”

  司卿誉眉峰一挑,“对哥哥大呼小叫?”

  他:“要尊重长辈。”

  许宜依重重踩他一脚!

  踩死这个狗男人算了!

  司卿誉不为所动,扫了眼她还未降温,透着红晕的面颊,戏谑道:“还是说,害羞了?”

  许宜依能承认吗!

  当然不!哪怕她脑袋都在冒烟了,她还是要嘴硬。

  当然了,她现在已经从他那声七荤八素的“哥哥”里逃脱出来了,大脑清醒的许宜依,其实非常聪明。

  聪明的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欲盖弥彰,都会让眼前的这个狗男人有可乘之机...额,乘什么机她不清楚,反正她是绝不可能给他这种机会的。

  挣脱无用,她眼睛滴溜一转,一口咬上了司卿誉禁锢着自己腰的那只胳膊,咬的很用力,大有他不松手,她就叼走他一块肉的架势。

  司卿誉果然受不了松手了。

  许宜依趁机从他怀里溜了出来,临溜走还不忘再重重踩他一脚。

  这次踩的事右脚。

  左右脚一边一个浅浅的拖鞋印,非常和谐。

  司卿誉:“...”

  许宜依哼笑,像极了影视剧里得逞的大反派。

  司卿誉侧眸看了眼右胳膊黑色衬衫衣料上的口水印,皱了皱眉:“许宜依,你属狗?”

  许宜依冲他凶,宛如猫猫呲牙:“活该!谁叫你动手动脚!咬的就是你!”

  说完,生怕他反应过来再来制裁他,连忙将桌上剩余的食材全塞他怀里,“你既然这么爱收拾,你就自己放吧,我去洗手间。”

  撂下这句话,就脚底抹油的跑去了主卧。

  厨房再度陷入安静。

  司卿誉看了眼消失在主卧的身影,又看了眼怀里大半袋食材,失神片刻后,无声的笑了。

  他果然,还是喜欢她现在张牙舞爪的样子。

  许宜依那边磨蹭了一会儿,觉得厨房乱七八糟的气氛应该也散的差不多了,就出来吃饭。

  好吧,其实是她饿了。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闻到了,秦姨做了她最喜欢的番茄牛腩!

  馋虫勾着她来到厨房,司卿誉还在整理冰箱。

  许宜依开学后基本都住在这边,也就只有周末才会回家。

  她平时自己也会开火,但她做出来的饭也就勉强能入口,什么菜到她手里都是一个味道,所以她还是点外卖比较多。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冰箱也会放很多东西——

  有快被放过期的酸奶、有切了一半后套了保鲜膜丢进冰箱发黄了的苹果、有扔冰箱忘了吃也忘了丢,以至于蔫了吧唧的黄瓜茄子...

  总之,冰箱很满,但能吃的基本没有。

  不仅如此,她冰箱也一直都有一种凌乱美,吃不完的随手就扔进去,横七竖八的那种美。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冰箱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过期的东西全被拿出来丢进了垃圾桶,冰箱里放的都是新鲜的蔬菜水果,水果归纳到了上层,蔬菜在下层,饮料酸奶在冰箱侧面,整整齐齐到强迫症看了都直呼:爽了爽了!

  许宜依过来的时候,司卿誉正拿着一只笔在便利贴上写日期。

  许宜依就看到他写完一张,撕下来贴在了牛奶盒上面。

  她视力好,很容易就看到上面写着:保质期7天,7天内喝完。

  司卿誉写的一手好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像是怕她看不到一样,他有意将字放大,又将便利贴贴的显眼。

  贴完后,他又写一张贴在酸奶上面...

  不知怎么,看到他专心给自己整理东西的样子,许宜依脑海里自动冒出了两个字——

  人夫。

  大脑短暂出走的那几秒,她想到:可能以后他结婚后,就会像现在这样,他老婆从超市回来,他沉默的开始归纳整理。她老婆可能会抱怨今天超市人好多好挤,想买的那盒草莓被人抢先一步,他听到后,应该只是点点头,或者说一句“下次可以早点去”。

  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些,她竟然有那么点不开心。

  那边的人大概早就听到她出来了,半天听不到她过来,他这才停下动作转头看过来。

  对上那双小鹿眼,司卿誉愣怔了一瞬。

  许宜依很聪明,但同样的,她又很单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饶是司卿誉这种对除工作外的人或事都漠不关心的人,也能立马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他就问:“怎么了?”

  许宜依撇撇嘴,说:“没什么。”

  司卿誉敛眉,不是很喜欢她这会的态度,但他到底还是没再刨根问底,而是简单交代了一下冰箱里的牛奶要尽快喝,菜也尽快吃了,别等到时候吃过期食品进医院,他还得大半夜出去给她买糖。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就真的像是一个哥哥对邻家妹妹的叮嘱。

  但许宜依却有些恍神...

  这时候,半点眼力见没有的褚之维终于冲完澡出来了。

  顶着一头雾气,他屁股往许宜依身边的椅子一坐,就大喇喇问:“什么住院?什么大半夜买糖?谁住院了?”

  许宜依:“...”

  司卿誉关上冰箱门,道:“一个朋友。”

  顿了顿,他看了眼摆晚饭的许宜依,又说:“一个生病就要吃糖的小朋友。”

  许宜依:“.....”

  褚之维是真没心眼,别人说什么他都信,要是有人说今天看到外星飞船了,他可能还会问一句:飞船上下来的是迪迦还是赛文。

  眼下听司卿誉这么说,他不顾许宜依的制止,拿了一块牛腩丢嘴里,起身去拿碗筷,嘴里因为吃了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小朋友啊?是誉哥你孩子么?”

  他问的无比真诚,真诚到空气都要落针可闻了。

  许宜依:“...”

  司卿誉:“...”

  难得的,司卿誉也有被整无语的时候。

  许宜依没忍住,笑的很大声。

  对哦,她跟褚之维没聊过司卿誉,也就今天回来的时候褚之维主动问了,她才随便说了两句,褚之维不知道司卿誉单身,可能见司卿誉气质沉稳,看起来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又听到司卿誉说到小朋友,他那向来离奇的脑回路,就自由扩展延伸到了司卿誉在聊自己孩子。

  20岁还相信奥特曼,相信光的褚之维,脑补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只是,许宜依真的憋不住!

  这都是什么离谱的东西!司卿誉突然喜当爹,可笑死她了!

  然而,很快她就接收到了来自司卿誉的死亡凝视,她立马收好笑容,正襟危坐。

  拿碗筷的褚之维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尴尬的挠挠脸,“我瞎说的,骚凹瑞。”然后碗一递,弥补道:“誉哥来点不?”

  司卿誉:“......”

  许宜依克制住自己快要憋笑憋到扭曲的表情,刚才所有的暧昧跟恼羞成怒也被褚之维这么一搞,笑到烟消云外去了,便接着褚之维的话客套道:“卿誉哥一起吃吧。”

  司卿誉面无表情的看了褚之维一眼,接下他手里的碗,在他俩对面坐下。

  对除了许宜依跟自己亲哥之外的所有人的情绪感知都没那么敏感得褚之维,见司卿誉坐下了,以为他没生气自己让他喜当爹,乐呵呵回到许宜依身边。

  看到这一桌子全是许宜依爱吃的菜,褚之维羡慕不已,“依依,你问问秦姨还缺儿子么?240个月那么大的!爱吃红烧肉糖醋鱼肉沫茄子油焖大虾清炒花菜干锅土豆——”

  许宜依翻白眼,“要报菜名给子阔哥报。而且,你在秦姨三百多个月的儿子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呢。”

  三百多个月的司卿誉:“...”

  这边,褚之维筷子直接对准番茄牛腩,还没夹呢,就被许宜依的筷子敲开。

  许宜依瞪他一眼后,看向对面的司卿誉,笑盈盈的,“卿誉哥先吃吧,长辈先吃嘛,小辈要尊重长辈的。”

  长辈司卿誉:“...”

  知道她是记刚刚的仇,司卿誉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跟纵容,淡淡道:“吃吧,我吃过了。”

  长辈发了话,许宜依这才动筷,听话懂事到让人怜惜。

  如果不是知道她这么听话只是为了报仇的话。

  只是,对面的两人吃个饭也很不安稳。

  褚之维很爱抢许宜依吃的菜,许宜依不让,两人就在那里筷子打架一波,最后谁也不肯认输,又开始猜丁壳。

  到最后,番茄牛腩大半都被猜拳胜利的褚之维下了肚,许宜依再次气成河豚。

  见状,褚之维立马就讨好的把剩下的最后一块牛腩放进许宜依碗里。

  许宜依这才有了笑容,好哄的不行。

  司卿誉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安静的看着对面两人打打闹闹,安静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有说有笑,安静的看着他们聊着早已脱离他生活圈的东西...

  想把姓褚的小子扔出去。

  他闭了闭眼,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压抑着自己内心不断翻涌的的情绪。

  直到,褚之维突然出声问他:“誉哥有女朋友么?”

  司卿誉根本没听清他们前面在聊什么,只是在注视着许宜依笑容开朗的模样,心底里妒火滚烫。

  乍一闻言,他顿了下。

  一瞬间,眼底的郁气化开,雷云散去,他说:“有。”

  褚之维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要不然一直晾着依依她哥好像也不是很礼貌,他暗示了许宜依,但许宜依却在装死。

  于是,他就没话找话的这么一问,没想到司卿誉还真接话了。

  他瞬间就叫一声!刚准备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交往多久了,对面的人却是紧跟着又说了句,“不过,分手了。”

  褚之维:“啊?”

  好像提到人伤心事了。

  褚之维当即就想转移话题。

  谁知司卿誉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继续道:“前不久刚刚被踹。”

  褚之维:“啊???”

  他震惊无比,“不是啊哥!长这么帅,工作这么好,也会被踹?踹你的人什么眼光啊?”

  司卿誉似是也很好奇,目光在褚之维旁边低头猛扒饭,试图将“不关我事勿cue”一行字写在脑门上的许宜依身上扫一眼,冷笑,“我也很好奇。”

  褚之维:“啥?你的意思是她连分手原因也没说就踹了你??”

  半个多小时前还对司卿誉十分防备的褚之维,这会已经开始同情他誉哥了,当即就愤慨道:“这不妥妥渣女吗!”

  司卿誉目光依旧在许宜依那里。

  他目光冷静,说:“是啊,小渣女。”

  莫名其妙变渣女的许宜依:“......”


许宜依在桌下狠狠踩了褚之维一脚,皮笑肉不笑的夹了一筷子芹菜给他,“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被莫名其妙攻击的褚之维一点也不恼,反而看着碗里的芹菜苦着脸,“我讨厌芹菜!”

  许宜依微笑,“吃!”

  褚之维只好苦着脸夹着芹菜一口闷,仿佛只要他吃的快,芹菜的难吃就追不上他。

  但他吃完后就继续开始替司卿誉抱不平,还顺带提议,“我觉得誉哥你这得下个反诈APP,你这明显是被骗财骗色了。”

  对面的司卿誉还没开口,许宜依先不服道:“你怎么知道他被骗财骗色了?要是那个女生被他骗了呢?他才更具有欺骗性吧!”

  褚之维被许宜依突如其来的生气搞得有点懵,他一头雾水的看看许宜依,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司卿誉。

  许宜依生气的时候容易上脸,这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气的双颊绯红,一双小鹿眼也跟着瞪圆,像只炸毛的猫猫。

  反观司卿誉,从他见到对方到现在,对方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面无表情,叫人猜不着,看不透,很神秘。

  而且,就像许宜依说的,司卿誉这张脸确实很具有欺骗性。

  褚之维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仅不差,还很帅,褚家人没一个长得丑的。

  但即便如此,他在司卿誉面前还是有点败阵了。

  司卿誉长着一张很招女生的脸:凤眼狭长,眸色浅淡。

  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剑眉星目,貌若潘安之类的。

  总之,司卿誉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但他身上的气场却很强,容貌的昳丽瞬间就被削弱了几分。

  加上女生好像都很喜欢这种看起来比较高岭之花的神秘男人...

  这么一想,褚之维就觉得许宜依说的确实在理,而且他刚才好像的确有点断章取义,太上头了。

  他在这里打量许宜依和司卿誉的时候,二人也神色严肃了起来。

  许宜依以为褚之维猜到司卿誉口中那个“渣女”就是她。

  司卿誉则是在思索许宜依刚说的那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茫然的,有关于他们分手,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理由,就只是许宜依发了一条微信通知他,他们分手了。

  而实际上,分手的具体原因他虽然不知道,但他好像能大致猜到是为什么,只是,这个被他猜到的为什么,他并不想接受...

  就在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以为褚之维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时,褚之维清了清嗓子,十分隆重的——道了个歉。

  “骚凹瑞骚凹瑞,是我断章取义了。我觉得你说的对,比起誉哥被骗,还是誉哥骗人比较靠谱。”

  内心忐忑中的许宜依:“...”

  突然又从同情者变成被讨伐者的司卿誉:“...”

  年轻人的脑回路他确实有点跟不太上。

  这个话题聊再多也没意义了,许宜依插了几句话,就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她不想当着自己不知情的朋友的面,跟司卿誉掰扯当时分手的事。

  更何况,她看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会儿会这么说,八成也是故意拿这话来搞她心态,她才不会上钩!

  只是,司卿誉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就跟眼睛长她这里了一样。

  许宜依被盯得不是很自在,趁着褚之维扒饭,迎上他的视线,用口型威胁他:看什么看!

  司卿誉靠着椅背,疏懒闲适的坐在那里,左腿搭在右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面对她无声威胁,他颜色浅淡的薄唇动了动,学着她的样子,无声回:看渣女。

  看懂他说什么的许宜依再次炸毛,桌下脚一伸就踢了过去。

  厨房的餐桌并不宽,许宜依确信自己一定能泄愤才踢过去的,谁知道她踢是踢到了,但脚却没能收回来。

  脚腕被对面的人握住的一霎间,许宜依差点惊呼出声。

  她连忙捂住嘴往旁边看了一眼,褚之维还在那里边挑芹菜里的牛肉边跟她说这周末一起去南城看他爷爷的事。

  没听到许宜依的回话,褚之维转头看了过来。

  许宜依连忙掩下不自然的神色,连挣脱的那条腿也不敢乱动了,笑容略显僵硬的说:“好啊,票你买吧,时间定了告诉我和瑾瑾。”

  褚之维总觉得许宜依今天很奇怪,但他只是短暂疑惑了两秒,就没心没肺道:“那我现在就订!老爷子要是知道你和陈瑾要去,肯定开心。”

  许宜依心不在焉的:“嗯嗯。”

  实际上,目光已经杀到司卿誉那边,用口型跟他说:放手!

  握着她脚腕的那只原本冰凉的手,伴随着她身体的体温,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她今天穿着阔腿牛仔裤,但司卿誉的手却直接毫无阻隔的落在她脚腕皮肤。

  突然间,她浑身颤栗,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朝他看去。

  她:你在做什么!

  对面的人神色自然,只是另一只手的食指屈起,又在她脚腕露出的皮肤上惩罚一般的弹了一下,动作随意。

  他动动薄唇:还踢么?

  许宜依被气死了,她反复挣扎,没想到力度太大,拖鞋被甩了出去。

  她不知道拖鞋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司卿誉的挡部,只看到司卿誉有点黑脸。

  她气:她还没黑脸呢,他倒生起气来了。

  她趁机又挣扎了两下,顺带对着司卿誉的大,腿就是一阵乱踢,还用口型命令他:放手!

  然后,许宜依就觉得自己好像踢倒了什么不该踢的。

  她:“...”

  司卿誉:“...”

  意识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不可言说,许宜依讪讪往后缩了缩脚。

  结果,她脚还没缩一半,就被不该踢到的东西“打”了一下。

  许宜依:“...”

  许宜依:“...........”

  司卿誉似乎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握着她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就松了一点。

  许宜依借机就想溜,司卿誉却又反应很快的把她拉了回来。

  这瞬间,她面红耳赤,再次想死!

  许宜依不太敢看对面的人了,连脚都不敢再动了,她就那么僵在那里,低着头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用余光瞄了眼——

  司卿誉微信她:【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许宜依:==

  她的沉默,让司卿誉很不满。

  于是,握着她脚腕的那只手突然发力,拽着她又往前了两寸。

  现在才刚入秋,许宜依在家基本不穿袜子。

  脚心差点撞到那团火的时候,许宜依整个人都抖了两下。

  她傻眼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司卿誉神色漠然的单手发消息。

  几秒后。

  许宜依看到桌面上手机再次震动——

  司卿誉:【记住了么?】

  脚心快要着火了,也不知道是他那边传来的火,还是她自己的,灼到她不敢乱动。

  许宜依终于老实了,她像个鹌鹑一样,头顶冒烟的连忙点头!

  乖巧的不像话。

  呜呜呜不怪她怂,实在是变态的司卿誉真的很可怕!

  大概对她这个态度还算满意,司卿誉这才捡起掉地上的粉色毛茸拖鞋,握着她的脚腕,给她重新穿了回去,放开她。

  许宜依就跟大半夜看了鬼片后,不小心把脚露在被子外面一样,连忙把脚收了回来,安静的在那里数自己的米粒,不敢再去挑衅对面的人半点。

  实际上,她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她被威胁,改天她一定要威胁回来!

  她内心又咆哮: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变态啊啊啊!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变态!!

  到最后她偷摸摸用手给自己的脸降温:虽然变态,但是...他真的太那个了吧,她只是不小心踢了一下,力气又不大,至于么?可恶的狗男人!!

  许宜依红着脸在心里骂人的时候,对饭桌下的刺激毫无所觉得褚之维已经订好了机票。

  周五下午五点二十飞南城的,许宜依和陈瑾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褚之维周五的训练最迟到四点也能结束。

  订好票后,褚之维就收拾收拾碗筷,自觉去洗碗了。

  许宜依不想跟司卿誉独处,忙跟着去了厨房。

  司卿誉也没再管她,坐在那里翻看着手机律师群的群聊。

  看似百无聊赖,实际上的原因也就只有许宜依知道了。

  收拾完后,褚之维本来打算和许宜依打会儿游戏再走的,但司卿誉说他可以顺路送他回学校,褚之维就没什么心眼,甚至还感激涕零的抱着自己的运动包跟在了他誉哥身后和许宜依挥手。

  许宜依现在只想把这两尊大佛赶紧送走。

  等人出门后,说完再见晚安,立马就关了门。

  差点被门扇个大嘴巴的褚之维抓了抓后脑勺,“怎么回事,今天怪怪的,心情不好么?”

  他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他看她今天心情挺好的,而且她和誉哥相处的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剑拔弩张啊?

  算了,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褚之维立马就颠颠去追已经进电梯的司卿誉。

  这边。

  许宜依送走人之后,就把皮卡丘玩偶当司卿誉爆锤三分钟!

  到后面,她觉得该死的是司卿誉,皮卡丘罪不至此,就放过了皮卡丘。

  虽然刚才那一个小时过的惊心动魄,但这会房间一安静,许宜依就开始泛食困,把今晚的事在微信跟陈瑾说完后,猜到陈瑾已经睡了不会有回复,她也跟着休息了。

  隔天,看到消息的陈瑾毫无意外的用一连串的电话将许宜依从床上轰炸了起来。

  许宜依人还没醒,迷迷糊糊的给她解释完后,陈瑾大嗓门的输出了句国粹,就说:“我跟你说,他绝对对你还有意思!他这摆明了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啊我的宝!普通前任之间会这样么?根本不可能!相信我,他百分百对你余情未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跟他再续前缘?不过你俩现在这关系还挺尴尬的,如果真的复合,前期只能走地下了——喂?宝你在听吗宝?喂??”

  回应她的是许宜依浅浅的呼吸声。

  陈瑾:“...”

  她只能在许宜依来上早课的时候,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许宜依秉着迟疑的态度,问:“有可能么?他对我其实挺冷淡的...”

  其实,在昨天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连普通邻家兄妹的关系都很难维持。

  但是昨天那一连串模糊不清的试探后...

  是的,许宜依承认,她也有在试探司卿誉的态度。

  司卿誉昨晚的反应是出乎她意料的,但司卿誉惹她不高兴也是真的。

  到现在陈瑾一说,她也不可避免的往其他方面去想了,只是很快她又否认道:“算了吧,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人就是这样,看似对所有人所有事漠不关心,实际上睚眦必报。他肯定还在怨我和他提分手。”

  说到这个许宜依就来气,“他又什么好怨的!谁怨我都可以,就他没资格!”

  陈瑾一听,就知道他俩分手这事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但许宜依一直不肯说,她就没再继续追问,只问她:“那你呢?如果他真有那个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许宜依看着陈瑾。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小半分钟后,她撇开眼,不看陈瑾了,低声嘟喃,“哼,他最好别,否则,我一定会狠狠羞辱他!然后再狠狠拒绝他!”

  这一次,她也要翻身做一次那个高高在上,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任谁都看不进眼里的冰块人!

  陈瑾:“...”

  倒是看着她的眼睛说啊。

  她拆穿她:“得,你骗骗姐们儿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许宜依心虚,但生气,“谁跟他和好谁是小狗!”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陈瑾叫许宜依去吃饭,“子阔哥让我们都去。”

  褚子阔就是褚之维最最敬畏的亲大哥,是单提起名字,就是“别人家孩子”得代名词。

  褚子阔大许宜依他们八岁,他们仨儿打小就爱追在褚子阔屁股后面,褚子阔也从来都拿许宜依和陈瑾当亲妹妹宠着。

  放平时,听到褚子阔请吃饭,许宜依肯定毫不犹豫的带头冲,但这会儿她却有些犹豫,“我今天可能有点事...”

  许宜依不擅长撒谎,不止陈瑾和褚子阔这么说,就连不久前仅仅跟她相识不过半个月的司卿誉也这么“点评”过。

  那时候他们还没交往,正处在“许宜依热烈追求”的阶段——

  那天,洛杉矶下了很大的雨,许宜依打车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了从酒店附近便利店撑着伞出来的司卿誉。

  他穿着银灰色西装,许宜依初见他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一身,她近距离打量过,那身西装是纯手工定制的,出自某意大利设计师之手,价格不菲。

  司卿誉身形颀长,银灰色衬他的气质更加冷冽,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乌木伞柄,伞是黑色的,黑与白在乌云密布的雨色里,极为惹眼。他另一只手上提的是电脑包跟超市便利袋,里面装的应该是他今天的晚餐。他在便利店几步外驻足,调整了一下耳朵里塞着的耳机,继续对着通话那头的人讲着什么。

  雨水拍打在车窗,蜿蜒而下,像是大自然天然汇成的透明山水画,而银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宛如画中仙。

  许宜依当即就做了个决定!

  将伞强行塞进自己不大的包里时,许宜依关上车门,拿手遮着眼帘,快速向那道银色身影跑去。

  那道身影背对着她,也正好方便了许宜依撒个小小的谎。

  不过离得近了,她就听到司卿誉语气不太对,似乎跟手机那头的人聊的很不愉快。

  许宜依没有去打断,默默跟在他身后。

  天色渐暗,路灯接二连三亮了起来。

  许宜依自找乐趣的在大雨中踩着司卿誉在路灯下的影子玩儿。

  突然间,影子不动了。

  还在哼着歌的许宜依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司卿誉已经转过了身。

  她一头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

  暗叫一声不好,再抬头的时候许宜依却灿烂一笑,紧接着又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司卿誉漂亮的眉眼间,还残留着刚刚谈判的不愉快。

  见状,他声色比雨夜更加冰凉,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道:“不知道撑伞?”

  许宜依眼睛一亮,立马就顺杆子往上爬,“你是在关心我吗!”

  司卿誉冷着脸不接话。

  许宜依不气馁,“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啦!不过,要是司律师的关心能再多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说话间,她用自己的拇指跟食指比了小小一点距离,弯着眼睛继续,“就再多这么一、点关心就更好啦!”

  她指的是可以在司卿誉的伞下“租”一块地儿。

  “我的伞忘记带了。”她惨兮兮的撒着谎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包包里的雨伞又往后藏了藏。

  司卿誉:“...”

  他剑眉蹙紧了几分:“便利店就在附近——”

  话还没说完,眼前被雨淋湿的“猫猫”就着急的打断他,“我就是看到你才忘了去买伞的。”

  明明有问题的是她,她倒是先委屈上了,把锅全甩司卿誉身上。

  司卿誉唇线紧抿,没再多言。

  他垂眸注视着她。

  许宜依迎着他的目光,只是对视没几秒,眼神就开始乱飘。

  没办法,司卿誉这么盯着她,她心里毛毛的,就好像随时都会被他看穿。

  许宜依没注意到,那只黑色的大伞,早已在不知何时就已经大半倾斜到了她头顶,伞的主人其实已经默认将其中一块领地分享给了她。

  她只听到没一会儿,司卿誉就说:“走吧。回去。”

  许宜依瞬间就从落汤猫猫变成开心戏水猫猫!

  回酒店仅仅五分钟的路,许宜依边走边问司卿誉今天是不是去见委托人了,问他委托人怎么样,好说话吗?还问他这个官司好不好打?

  司卿誉很少会接她的话,只是偶尔嗯一声。

  许宜依就说: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要回国了?

  司卿誉说:应该。

  许宜依就不开心:可是她还想在这边多玩一段时间欸!好不容易放暑假出来一趟,她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打卡。

  她开始细数打卡点。

  司卿誉就沉默的听她一路叽叽喳喳。

  雨势越来越大。

  明明雷雨声那么响,身边的人比雷雨声还要吵。

  但就是很奇怪的,他内心开始归于平静,那些杂乱的事务、固执己见的委托人,都被他短暂的抛之脑后。

  踏进酒店大堂,司卿誉收了伞。

  也就是这时,一直在说那几个打卡点有多火,听说那里的菜有多好吃的许宜依叹气:“可惜这些地方我还没跟你一起去呢,你就要回国了...”

  收伞的动作一滞,司卿誉看向她,他眉眼间裹着淡淡一层雾气,这么斜睨过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散漫又薄凉。

  他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许宜依半点不虚!

  勇敢猫猫,就是要迎难而上!

  她眨眨眼,黑黝黝的小鹿眼亮晶晶的,里面只装着他,“因为我想去呀,我追到你,你就要跟我一起去。”

  很霸道。

  但....

  司卿誉却是忽的一笑。

  他一向表情不多,似乎天生就情感缺失,突然这么一笑,像是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一瞬间,整个酒店大堂都变得璀璨夺目。

  许宜依觉得,这一刻的她,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吃草莓味冰激凌,一下就甜到了她心里,自此之后,草莓冰激凌就成了她的最爱。

  一开始,司卿誉对她来说,其实只是她吃过的冰激凌里比较出色的一款,她不能保证未来还会不会有新的冰激凌吸引她的视线。

  但这天,在酒店大堂对她露出第一个笑容的司卿誉,就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吃的草莓味冰激凌。

  他开始变得独一无二...

  许宜依想: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她觉得,她的春天可能真的到来了。

  很快她就听到司卿誉说——

  “伸手。”

  许宜依还在被美色蛊惑,傻愣愣的就把两只手都捧了出去。

  司卿誉凤眼勾起漂亮的弧度,从便利袋取了一盒感冒药放她手心,说:“回去洗个热水澡,睡前冲杯感冒灵。”

  许宜依听话的点头点头。

  两人在电梯分别的时候,司卿誉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许宜依,你知不知道自己不会撒谎?”

  许宜依:“?”

  她下意识就去藏伞。

  司卿誉:“包要撑坏了。”

  许宜依:“...”

  她嘟嘟喃喃,“还不是为了追你。”

  司卿誉:“嗯?”

  许宜依笑:“没什么呀,我是说,下次我一定学会怎么好好撒谎!”

  司卿誉:“...”

  时隔两个多月,许宜依学会撒谎了么?

  答案显而易见。

  陈瑾眯了眯眼,“老实交代,你要背着我去找哪只狗?”

  许宜依唔了声,“没有啦,社团有点事,社长叫我们去开个会。”

  陈瑾捧着她的脸,让她盯着自己,“宝,你真的很不会撒谎。所以,你到底要去干嘛?”

  许宜依支支吾吾,最后迫于陈瑾的“严刑逼供”,只好老实交代。

  她其实是怕是司卿誉今天又找上门。

  陈瑾一头问号,“那你不是更要和我们去吃饭吗?”

  许宜依给的回答是:“他这人很记仇,与其逃避,不如正面迎击。”

  陈瑾:“所以,阁下要正面迎击,还是正面迎鸡?”

  许宜依:“....?”

  后知后觉的许宜依:“?????”

  她啊啊啊的捂住了陈瑾的嘴!

  什么鬼啊啊啊!

  陈瑾这张嘴放在小说网站都是要被关小黑屋的程度!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在女娲那里过审的!

  最后,许宜依还是跟陈瑾和褚之维他们去找褚子阔吃饭了。

  大概是被陈瑾猜中了心思,她反倒不想跑去“主动迎击”了,搞得像是她真的很在乎一样。

  可是一整顿饭她都吃的心不在焉,她会想司卿誉今天有没有过去?他昨天的那些行为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那些试探他是不是一眼就看穿了?

  一顿饭吃的思绪纷飞,最后到家得时候,外面天还没黑透。

  楼下什么也没有。

  微信也没有任何消息。

  内心那一点微妙的期待,此时此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许宜依都没有再见过司卿誉。

  那天晚上他们互相试探对方,试探之后的结果就是:她的心被搅得一团乱,而司卿誉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信电话没有,人也消失不见。

  其实,许宜依大可从她秦姨那里旁敲侧击司卿誉最近在干嘛。

  但她就是没有。

  她像是在赌气:既然你不联系我,那我也不联系你。既然你不在乎我,那我也可以不要你。

  于是,在司卿誉见不着人影的第三天,许宜依一气之下就把他微信给拉黑了。

  再然后,第四天醒来,她就后悔自己不该冲动…

  细想一下,她这几天属实是精神不正常,他们现在都已经分手了,她到底都在发什么疯!

  但微信这事...

  拉都拉黑了,再主动加回来多没面子啊!她才不要!而且,他到现在肯定还不知道他被她拉黑了呢!

  想到这里,许宜依不爽了,结果就是——爆锤司卡丘几拳!

  不过许宜依是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人。

  她很好哄,一点点开心的事,都能让她忘却所有的烦恼。

  有褚之维和陈瑾在,许宜依暂时就将司卿誉扔在了一边。

  周五这天,许宜依三人坐上了出发前往南城的飞机。

  两个小时候后,飞机在南城安全降落。

  南城湿热,一下机,潮热气就扑面而来。

  褚家的司机早就在机场外等着了。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天还湿热的天空,这会儿阴晴不定的开始落起了细雨。

  一个小时后,目的地到了。

  相比起许家的欧式别墅,褚家就豪华多了。

  苏式林园端的是古韵十足,景色宜人。

  车在宅子外停了下来,车上有伞,许宜依三人下来的时候人手一把。

  外面下雨,刚在车上三人就跟褚老爷子通了电话,让他不用出来等,他们很快就到。

  这会儿,司机跟吴管家正在取行李。

  雨声滴落在伞面的声音、许宜依和陈瑾跟吴管家熟络寒暄的声音,掩盖了夜色里悄然停在宅子不远处的出租车声。

  不时,车上下来一人。

  客人下车,出租车司机开车离开,驶出一段路,司机这才看到后座放着客人上车时随身携带的雨伞...

  这边,许宜依正听吴管家说这几天园子里的葡萄熟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吴管家她和陈瑾去年亲手种的草莓怎么样了呢,就看到吴管家突然笑着冲她身后点头微笑说:“司律师来了。雨这么大,怎么也不撑把伞。”

  还在笑盈盈的许宜依愣住。

  紧接着,她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

  “忘带了。”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许宜依骤然转身。

  那个消失了快一周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笔挺的黑色西装被雨水染湿,几缕湿发随意搭落在他眉眼。他气质矜贵,哪怕是被雨淋湿,也不见半分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平时难见的性感。

  眼镜被他摘下来放在了胸前的西装口袋,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浅色凤眼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她,有那么几秒,竟然显得分外缠绵。

  他就这么看着她,嗓音似乎也比平时轻了很多,他说:“刚在车上看到了你。”又说:“伞落车上了。”

  这句话又似乎可以理解为:我就是在车里看到了你所以忘记带伞。

  就像她当初说:我就是看到你才忘了去买伞的。

  他好像,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雨水淅淅沥沥。

  许宜依心跳突然就变得很快,像是滴落在伞面上的雨滴: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完美的和这个雨夜一起共舞。

  她向来都是一个很会抓重点的人,要不然她当初也没那么容易摘下司卿誉这朵高岭之花。

  他话太少了,而且说出口的话,多数都是一针见血,是听者很不爱听的那种。许宜依就是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精准的察觉司卿誉一针见血下对自己隐含的关注跟关心,成功的在半个月时间,让司卿誉变成了她男友。

  所以,司卿誉那句“伞落车上了”,她也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当时假装没带伞去蹭他伞的事。

  更何况,司卿誉做事向来严谨,“粗心大意”四个字跟他完全不沾边。

  他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同样的雨夜,差不多的场景,只是这一次,伞下跟伞外的人却互换了身份。

  细雨下,司卿誉尽量避免手中的东西被雨水淋透,冲吴管家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便又垂眸注视着许宜依,耐心的等她反应。

  而原本打算拿自己伞给客人的吴管家,洞察到眼前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自觉地没有去插嘴,让他们俩自己处理。

  一边的陈瑾更是张大了嘴巴,看得出来有一肚子话想要找自己好姐妹问个清楚,但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没在这时候上前打扰,还顺带拉住了想要过去打招呼的褚之维。

  空气一时间安静到只剩下雨声。

  许宜依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在眼前人平静的目光中,笑了起来,“卿誉哥怎么在这儿?”

  嘴上说着话,但手上的伞半点没往他那边移。

  许宜依心里的小恶魔恶劣到:淋着吧狗男人!

  她什么心思都写脸上,司卿誉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笑的假模假样,看起来在生气。

  还在生气啊...

  眼底的笑意一闪过,司卿誉心里升起几分愉悦。

  他淡淡道:“来拜访褚老先生。”

  许宜依没懂。

  吴管家适时解释,“恒盛跟司正律所昨天刚签完合同,司律师现在是恒盛的代理律师。”吴管家不忘夸一句司律师不仅仪表堂堂还年轻有为之类的。

  司卿誉客气道:“您过誉。”

  两人你来我往,许宜依也搞明白了。

  司卿誉这几天应该就是在忙和褚爷爷公司签合同的事,但就算出差再忙,发个微信的功夫总是有的吧?她就不信,他一天24小时不点开微信!

  算了算了,那天晚上的事她也装死当不存在好了,反正她看他也没怎么重视。

  想着,许宜依就哼了声。

  她这一声很小,但司卿誉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就看到眼前的人气呼呼的鼓着脸,右脚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滑落伞面坠落在地面汇聚成浅浅一滩的雨水。

  他离她近,被她踩起来的雨水,总是能精准的溅到他裤脚。

  他低头去看的时候,裤脚已经湿了大半了。

  司卿誉失笑。

  知道她生气了,没想到她气性还挺大。

  事实证明,许宜依不仅脾气差,她还很记仇!

  面对司卿誉几乎直白的暗示,她转头就对身后的褚之维说:“维子,你跟卿誉哥打一把伞吧。”

  把人推出去,还不忘过来假惺惺关心一下被她丢掉的人,“卿誉哥要小心身体,可别感冒了。”

  司卿誉倒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褚之维乐呵呵的撑着伞就过来了,一口一个誉哥叫着。

  吴管家也上来帮忙接过了司卿誉带给褚老爷子的礼物,招呼大家赶紧进去。

  许宜依跟陈瑾率先冲在了前面。

  两人在前面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传过来两声清脆的笑。

  司卿誉和褚之维跟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褚之维话多,兀自在那里跟司卿誉聊着天,司卿誉偶尔有所回应,但大部分心神却都在走在他前面的人身上。

  雨水滴落在肩,那块的位置彻底湿透,夜风一吹,冰冷刺骨。

  知道她在生气,但被冷待后,司卿誉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她当时微信通知他分手后,就一声不吭的从他生活里消失。

  那是他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戏弄,还是被一个将近小自己十岁的姑娘。

  她来的时候,暖阳似火。

  走的时候,冷漠无情。

  他被她耍的团团转...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跟她重逢,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身份。

  道德枷锁束缚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了,往前尽数是深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于是,他花了点功夫坦然接受这一切,也做好了准备,让自己的生活中再多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然而,在这一切到来之前,他却还是被她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防御。

  他想:既然做不到,那就不必勉强。

  这时,走在前面的两人偷偷回头,被他发现后,又迅速扭过头去你推我搡。

  司卿誉神色漠然,只是那双浅色的凤眼却变得有些晦暗——

  真要到了那天,她真成了自己……

  那应该也无关紧要。

  她就像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雀儿。

  他现在更该考虑的是:如果不强硬一点将雀儿锁起来,一不留神,她就会丢下你,飞的无影无踪。

  ——所以,许宜依,你究竟还愿不愿意继续回到我的笼子里?

  .

  雨势渐渐变小。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见了褚老爷子。

  褚老爷子去年刚过完七十大寿,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自己最疼的三个孙子今天都来了,老爷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几岁。

  许宜依可会讨长辈欢心,不止长辈,就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司卿誉就是“受害者”之一。

  等老爷子跟三个孙子叙完旧,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从进门礼貌问候后,就一直沉默的年轻人。

  许家和褚家是世交,许秦两家的渊源,老爷子也略知一二。

  至于秦宛带儿子借住许家一事,老爷子也是前两天才听说。

  老爷子信得过秦家品性,但也怕许父跟许宜依因为这对母子生出什么误会,担心许宜依在家会受委屈,毕竟上一辈的情分,不至于让小辈们也跟着掺和进来。好在许宜依一向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跟他爸产生隔阂。

  秦宛这儿子老爷子先前没见过,只听许父说这孩子争气,自己开了家律所。

  老爷子早就放了权,集团一应事务,如非必要,他基本不会过问。

  这次恒盛跟司正的合作,也是他儿子一手敲定,他儿子倒是也提起过这次的合作方,老爷子有印象,知道这次过来谈合作的就是暂住在许家的那孩子。

  昨天老爷子还听自己儿子对这孩子赞赏有加。

  今天一见,为人周正,懂礼数,是不错。

  老爷子不管集团多年,人也变得和蔼不少,对年轻人更多的不再是审视,而是宽和。

  孩子们都这么出色,老爷子也很是欣慰。

  这时,吴管家来通知,晚餐已经备好了。

  老爷子就笑容慈祥的跟司卿誉说:“不知道你这孩子爱吃什么,就让后厨做了点家常菜。”

  司卿誉:“原是我突然到访,叨扰了。”

  褚之维大咧咧,“那以后誉哥你就多来呗,来的多了,王哥准能记得你吃什么,就跟依依还有陈瑾一样。”

  王哥王师傅是褚家的厨师。

  司卿誉礼貌颔首。

  有许宜依三个开心果在,晚饭吃的很是愉快。

  吃完饭,老爷子叫人把麻将桌摆出来,正好今天三个孩子都来了,有人陪他消遣。

  三个人里,许宜依麻将打的最好,她头脑灵活,运气也好,几轮下来,赢了个盆满钵满。

  司卿誉从头到尾就坐在几步之外的茶桌前喝茶。

  许宜依打麻将的时候,偶尔会往他那边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他一直都在看着她,还是怎么,反正每次她悄摸摸看过去的时候,都能跟他视线撞个正着。

  她再一次慌张把头转回来,结果心一乱,打错了牌。

  老爷子笑声爽朗:“嘿,胡了!”

  许宜依:“...”

  她气呼呼扭头瞪向导致她输牌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正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茶。

  见她又看了过来,司卿誉眉梢轻轻一扬,似有不解的跟她对视。

  只是,如果抵在唇边的茶杯拿开,就能看到他掩在唇边的那抹浅淡的笑。

  许宜依:好气啊!

  不过很快,许宜依眼睛滴溜一转,有了鬼主意。

  她料想到司卿誉这种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人,平时肯定不会搓麻将消遣,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玩!就算他会,她对自己的牌技信心十足,他肯定玩不过她!

  既然他害自己输了牌,那她在牌桌上杀他爽爽,也没什么吧?

  于是,打定主意的许宜依,当即就绽开一个笑容,甜甜道:“卿誉哥一起过来玩吧,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呀。”

  她一cue,连老爷子也开始注意到了总是安静的年轻人。

  老爷子:“小司过来玩两把?”

  看出某人心怀鬼胎的司卿誉:“...”

  顿了顿,他在她得意的小眼神中,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整理了一下,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层,露出精壮的小臂线条,走了过来,声色淡然:“好久没玩,可能有些生疏。”

  许宜依内心哼到:要的就是你生疏!我杀杀杀!

  司卿誉过来了,陈瑾很自觉的在许宜依身边坐下,颠颠给司卿誉让出位置,笑嘻嘻,“誉哥要加油啊,依依可是很厉害的!”

  司卿誉在许宜依右手边位置坐下后,看了过来,神色清冷,“我尽量。”

  许宜依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他扬了扬下巴,还没开始呢,就跟已经赢了一样,嘴上却谦虚:“哎呀,没瑾瑾说的那么夸张,就还好啦!快点开始吧!”

  她迫不及待的要碾压这个狗男人了!

  正如司卿誉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好久没玩生疏了不少。

  两轮下来都被许宜依胡了牌。

  许宜依还不胡别人,专挑着胡他。

  胡完了还要装作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啊卿誉哥,只是刚好胡到了你手中这张。”

  司卿誉没太大反应,依旧神色淡然。

  只是就在许宜依搓牌想要继续杀他泄愤的时候,司卿誉忽然出声叫她——

  “依依。”

  许宜依手里的牌没拿稳掉回了桌上,她连忙稳住心神。

  以为司卿誉终于忍不住要拆穿她的小把戏了,她故作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么?”

  她一心虚就眼神乱飘。

  司卿誉盯着她看了几秒,微微朝她这边倾身。

  许宜依看他倾身过来,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当即就附耳靠了过去。

  司卿誉无声扯了下唇角,在她耳边一拳的距离停下,声色平稳低沉。

  “让让哥哥。”他说。


事实证明,当一个聪明男人想要拿捏你的时候,他总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你的弱点。

  许宜依被那声“哥哥”精准拿捏。

  男人看似无意的撩拨,让她晕头转向的同时,手边的一张“七筒”就这么打了出去,完美的点到了男人的炮。

  胡了。

  许宜依:“...?”

  胡了?

  怎么就胡了??

  回过味来的许宜依:“...”

  天杀的狗男人!!

  她杀气腾腾的转头对右手边的男人怒目而视,无声控诉他的耍赖行为!

  司卿誉气定神闲的迎上她充满怨气的目光,镜片下的眼尾勾起了不太明显的弧度,浅色薄唇轻启,用口型对她无声说:谢谢。

  似是慵懒又缱绻。

  许宜依才刚冒到头顶的火焰,瞬间被浇灭。

  她默默洗牌,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只是眼神四处乱晃时,不经意的又落在了司卿誉那边。

  他正在跟老爷子说话,多数都是老爷子在说,他垂下眼睫,边洗牌边安静的在听。

  许宜依只看到他半边侧脸:下颚线条流畅,鼻梁高挺到超出了亚洲人的正常范围,他睫毛长且密,自带天然眼线,侧面仍旧能看到睫毛偶尔扇动,在眼尾划出的一点弧度。

  视线往下,许宜依目光落在了他突出的喉结上边。他喉结很大,侧面看尤其明显,早在遇到他之前,常年奔赴在各大“非法之地”网站的陈瑾就告诉她,喉结大的男人那方面都比较突出,甚至是丑陋的程度。

  许宜依最开始并没有放到心上,直到遇到了司卿誉...

  脑海里的画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回放她第一次帮他忙的时候,她呆坐在他腿上被吓傻的模样。

  那时候,司卿誉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主动解下早已松动凌乱的领带覆在了她眼睛上。视野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许宜依后知后觉的欸了一声,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绑她眼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嘴边的话语便尽数被男人吞噬殆尽。

  那天他亲了她很久,久到许宜依嘴唇都麻木了,他才一点一点将吻落在她耳边,嗓音沙哑的问她:“还怕?”

  许宜依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好像是点头了,又好像是摇头了。

  反正她听到司卿誉轻叹了声,说:“就那么丑?”

  许宜依当时真没懂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就摇头了,司卿誉吻着她的耳朵,“那就跟他打个招呼。”

  “别怕。”这是他那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隔天,许宜依醒来后躲在被窝里回忆细节时才明白他说的“丑”是什么意思,这个“懂”也让她在司卿誉面前当了一整天的熟番茄。

  而她当时也怕自己前一晚的反应伤害到司卿誉,还硬着头皮跑去跟司卿誉说什么一点都不难看,还夸他有反差之类的,就跟他腿上的蟒蛇纹身一样,跟他漂亮的外表就很有反差啊。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挺难以接受,因为确实不是那么好看,而且太夸张了。

  当然,硬夸完后的结果就是,许宜依无地自容面红耳赤,一头撞“死”在了司卿誉的腹肌上面。

  她听到司卿誉好像笑了,但她当时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一心都是她不想活了。

  回忆还在脑海里继续播放,许宜依咬着唇偷偷在男人的喉结上瞥了又瞥,觉得陈瑾不愧是陈瑾,阅网站无数还是有点东西的,居然真的被她说到了点子上...

  她正想七想八呢,坐在她后面的陈瑾突然悄无声息的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许宜依被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你干嘛!”

  陈瑾笑的不怀好意,“我还想问你呢,想什么呢你,脸都红了。”

  许宜依唔了声,低头码牌,“没什么,看牌看牌。”为了躲过陈瑾的夺命连环问,她赶紧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这次你拉着我点啊。”

  陈瑾见她耳朵都要滴血了,刚才又一直盯着司卿誉看,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就啧了声,小声在许宜依耳边吐槽,“我上把没拉你吗?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昏君,能拉得住就有鬼了。”

  许宜依:“....”

  懒得搭理她,许宜依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专心打牌,禁止再中司卿誉的美男计!

  又打了两圈,许宜依找回了自己应有的实力,杀的在场所有人片甲不留。

  褚老爷子虽然输的多,但许宜依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一样,哄的老爷子眉开眼笑。

  又一圈结束,老爷子生物钟也差不多到点了。

  老爷子一走,在场就只剩下许宜依三人外加一个司卿誉。

  要放以前,老爷子一睡觉,许宜依他们三个就跟撒了欢一样,打游戏能打通宵。但今天多了个司卿誉,三个人多多少少有些放不开。

  额,总不能让他们带着司卿誉一块儿去四排吧...

  褚之维看了眼对面的人。

  男人端坐如松的把玩着手上的七筒,他多数情况下都沉默不语,话少到令人发指,和这种人四排,他怕自己憋死。

  打游戏不喊出来多没意思啊!

  褚之维放弃,遂,冲陈瑾使眼色,让她想点办法。

  收到信号的陈瑾临危受命一般郑重点头,转过身面向司卿誉。

  男人抬手扶了一下架在挺拔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神色淡漠。

  陈瑾今天算是跟司卿誉第一次正式会面,男人比她想象中气场更加强大,愣是让她这个话痨都不敢大声说话...

  嗯,这种人大概也就只有她的好姐妹能拿得下了。她?不不不,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不是她的菜,她还是喜欢跟幽默风趣的人一起玩。

  于是,酝酿了几番措词的陈瑾,最后还是无话可说的把目光转向了她好姐妹:你的人,你自己解决!

  被朋友们投以热切目光的许宜依:“...”

  别看她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按理说,这时候,司卿誉肯定会主动撤离,他本身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今晚会跟他们一起搓麻将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但好友们把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许宜依只能硬着头皮主动开口,她:“那个,卿誉哥你要不早点休息?”

  司卿誉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要睡?”

  许宜依额了声,“差不多吧,已经很晚了,而且今天下午赶飞机也挺累的,你们说是吧。”说着,就冲褚之维跟陈瑾挤眉弄眼。

  司卿誉摩挲着那枚七筒,目光平静的朝褚之维跟陈瑾看了过来。

  这一眼暗藏威压,连心大的褚之维都如芒在背,仿佛他们背着司卿誉打游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心虚的去看陈瑾。

  陈瑾心虚的去看许宜依。

  许宜依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飞。

  三人:“...”

  现场安静如鸡。

  就在这时,寡言的男人缓缓开口,“你们先休息。”

  三人:“!”

  司卿誉:“我和依依有点事聊。”

  许宜依:“!!?”

  陈瑾立马就道:“好的!正好依依你送誉哥去他今晚住的地方。你们慢慢聊哈,我们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拽上褚之维开溜,卖姐妹卖的十分顺手。

  许宜依尔康手还没伸一半呢,死党们已经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许宜依愤而——轻轻锤桌。

  再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卿誉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司卿誉见她还在演戏,视线扫过送完老爷子回来的吴管家身上,便没拆穿她,只颔首道:“路上说。”

  许宜依现在其实是有点矛盾的。

  一方面她还在生司卿誉那晚过后就不联系她的气,不想搭理他。

  另一方面她又很想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是想解释这几天为什么没联系自己?还是想要解释那晚他没有别的意思,让她不要多想?看他今晚的所作所为,许宜依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挣扎了半分钟,许宜依别别扭扭道:“好吧。”然后跟已经上前的吴管家说:“吴叔,家里的地形我熟,我来给卿誉哥带路就好,吴叔你也早点休息吧。”

  吴管家笑说好,半点没多嘴。

  许宜依知道吴管家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脸有点热的叫司卿誉走,半点不想在吴管家的视线范围内多留。

  等消失在吴管家视野,许宜依才撕下面具,踢着脚下的雨水,道:“你要说什么?”

  雨已经停了,月亮隐在厚厚的乌云层中,透不出半点光。

  不过,院子里一路都有路灯照明,许宜依就一边踩水一边踩路灯下拉长至她脚下的黑色影子。

  司卿誉在她身后跟着,单手插兜,看起来难得有几分松散。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提醒她:“别玩了。”

  顿了顿,又说:“小心着凉。”

  许宜依嘴上敷衍的哦了声,那双黑黝黝的小鹿眼却闪过狡黠的光。

  她双脚并齐,趁其不备,跳进了司卿誉左边的那个水洼。

  鹅卵石铺就的地面,积水很浅,但许宜依踩的精准,水花瞬间溅起,又瞬间向四周扩散,落在了许宜依裙摆之下裸,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也落到了她身后司卿誉的黑色西裤跟黑色皮鞋上面。

  司卿誉冷叱:“许宜依!”

  许宜依却半点不怵他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心情大爽。

  园林很大,往前就是池塘,过了池塘上面的红木漆拱桥,往前经过两处假山,再穿过白色拱门就是司卿誉今天住的院子。

  许宜依三两步上了小木桥,转身,借着自己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的看他,也跟着叱了回去:“干嘛!”

  司卿誉微微仰头,对上她盛气凌人的目光。

  路灯橙黄色的光线落在她头顶,夜有点冷,她身上却带着暖融融的光,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靠近。

  那双他总是爱不释手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碾动,司卿誉喉结滑动。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许宜依,但凡你再厌恶我一点...

  夜色很好的掩藏了司卿誉眼底的晦暗,按下心里那点总是想肆意飞长的疯狂念头,他闲聊般道:“昨天发你微信,怎么没回?”

  许宜依:“...”

  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个,她表情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啊?你发微信了吗?没看到欸,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又开始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他,司卿誉扯了下唇角,嗓音却一如既往的冷淡,“嗯,要说的话昨天都说了。”

  许宜依:“.....”

  瞳孔微颤,她悄咪咪看司卿誉一眼。

  他居然发消息给自己了吗?可恶啊!早知道就不冲动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啊!他不知道她好奇心很重吗?有什么话就不能再说一遍吗?!

  而且!既然发了消息,肯定知道她把他拉黑了啊!现在还这么说,就等着她上套是吧!

  许宜依不想直接承认自己一怒之下删了他微信的事,当着面欸,很尴尬的好吗。

  她就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道:“啊,是吗?还有事吗?没事你自己回——”

  话还没说完,司卿誉就出声打断她。

  “给我一个理由。”他说。

  许宜依:“...什么...”

  司卿誉:“删微信。”

  许宜依:“...额,我说手滑你信吗?”

  司卿誉眉梢上挑,“你说呢?”

  许宜依知道自己心眼没他多,说不过他,索性摆烂,“你都知道了,你还问!”

  司卿誉似乎执着要一个理由。

  又或者,他是执着这个他明知顾问的理由由她亲口说出来。

  他:“理由。”

  许宜依气得想打人!

  她脾气其实一直都挺好,但司卿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总是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惹她生气。

  在他不依不饶的逼视下,许宜依咬牙切齿,“我生气不行吗?我不爽不行吗?我的微信,我想拉黑就拉黑,要你管!”

  她气呼呼就要下桥,“你自己回去吧,不——啊!”

  刚下过雨的桥面湿滑,许宜依又只顾着气眼前人,脚下一不留神打了滑就往前栽去。

  她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就去喊,“丝丝——”

  司卿誉愣怔一瞬,下一秒就敛眉快速往前一步,将人稳稳接在了怀里。

  雪松香钻入鼻底的那一瞬间,许宜依蓦的红了眼眶,委屈的要死。

  偏偏这时候,司卿誉紧张过后,就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只是那双狭长凤眼轻扫下来时,略带几分慵懒之色的视线,还是透露着他尚且不错的心情。

  他看着怀里紧咬着嘴唇,红着鼻尖委屈巴巴的人,嗓音隐含低沉的笑,语气缓缓的问她:“这次呢?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自己都这么丢脸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许宜依恼羞成怒,嗷呜一口就咬在了司卿誉胸口。

  猝不及防被咬,司卿誉倒吸一口凉气,腾出一只手钳住炸毛小猫的下巴。

  眼眸垂下,看她呲着牙还想咬的样子,失笑,“还真属小狗?”

  许宜依咬不到胸口直接咬他钳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的虎口。

  她咬的用力,司卿誉却眉头都没再皱一下,就这么让她咬。

  等她咬的没力气了,他才淡声:“解气了?”

  许宜依气鼓鼓,“司卿誉!你还说你还说!你不是话很少吗!”

  司卿誉沉默两秒,道:“分情况。”

  许宜依又咬了他一口,报完仇就翻脸不认人的一把将他推开,“你自己回去,就在前面,不!送!”

  说完,她就挎着小脸要走。

  司卿誉却扣住她手腕,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路痴。”

  许宜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很快她就想起,自己当时在洛杉矶好像也拿路痴当借口,骗司卿誉送自己回酒店。

  没想到时隔俩月,他将原话如数奉还给了她。

  许宜依这次没再觉得他是因为记得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才如此了,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被他给戏弄了!

  这个该死的狗男人!

  她怒而抽出自己的胳膊,冷酷无情的对戏弄自己的狗男人道:“路痴就开导航,找不到你就在外面睡吧。”

  说完还跟不解气似的,重重哼了声,扭头就走,像个断情绝爱的杀手!

  看着她孩子气的背影,司卿誉无声发笑。

  而孩子气的许宜依,人都快走到自己院子了,才骤然想起她刚刚摔倒的时候,司卿誉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这次呢?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许宜依:“...”

  许宜依:“..........”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狗男人!!!

  她都快扑街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调侃她!!

  那些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事迹都快要从她脑袋里消失了,他就非要在这种时候让她想起来是吧!

  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当初遇到他的傻子行为,就无地自容到想要连夜逃离地球!

  在院子里无能狂怒到打了一套空气拳,许宜依才彻底冷静下来。

  不过,冷静后她又忽然惊觉,好像自己和司卿誉故事的开始,就是因为她的三次平地摔,而司卿誉刚刚那话,同样也出现在他们最初的相遇……

  事情还有从两个多月前说起。

  当时是许宜依的暑假之游,在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她遇到了自己的crush。

  那天,司卿誉就坐在她斜前方,正拿着平板翻看文件。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白色衬衫用黑色袖箍固定,动作间,隐隐能看到被袖箍束紧后起伏的手臂肌肉线条。

  许宜依第一反应就是:身材不错。

  等乘务员来送茶水,男人开口:“白水就好,谢谢。”

  声音也低沉好听。

  鬼使神差的,许宜依也跟他一样,要了一杯白开水。

  她抱着那杯白水,目光时不时往斜前方看去,心里一直默念着:回头回头。

  直觉告诉她,男人外貌肯定不差。

  只可惜,行程过半,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文件上面。

  终于,在下机的时候,她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

  出乎许宜依意料的是,男人长了一张跟他清冷气质毫不相符的昳丽容貌。

  很美,不过倒也不至于美到雌雄莫辨。他脸部轮廓很凌厉,半点也不女气,但他镜片下那双狭长凤眼,却跟带着钩子一样,美到令人心颤。

  许宜依很快收回视线。

  下机的时候,许宜依看着走在前面英俊高大的男人,总觉得不能就这么错过...

  她小脑袋瓜不停运转,没多会儿,就计上心头!

  拿着手上全英文的旅游攻略,许宜依快速上前几步,叫他:“先生你好,先——啊!”

  在男人应声转头过来时,她拿出自己毕生所学,当场上演一出平地摔。

  她算准了位置,哪怕男人像那些偶像剧对除女主外所有女人过敏的霸总一样闪身避开她,她也可以精准抓住旁边的扶手,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开玩笑!追男人可以,她也不要吃亏的好吧。

  然而,男人并没有避开,他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冰凉的手隔着衣袖,源源不断的将对方的体温传至她身体。

  全身犹如过电一般,许宜依心里瞬间多了好几只疯狂乱窜的小鹿。

  脸上漫上一层薄红,连最开始的一头热也尽数变成了害羞,她小小声的道了一声:“谢谢。”

  男人只说:“小心。”

  态度很淡,距离感拉满。

  许宜依乖巧的嗯嗯点头,在男人转身离去时,才终于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

  她连忙追上去,指着攻略上难度比较大的那段问他这个地方在哪儿,是什么意思之类的。

  男人并没有吝啬,简单告诉了她上面的内容。

  许宜依想借机要个联系方式,但对方明显不愿意再跟她多聊,她只能作罢,只是心里暗道可惜。

  到此,许宜依也只当自己有福,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完美满足自己所有癖好的帅哥,把他当成这次洛杉矶之行的美好开端。

  直到——

  她在这次居住的酒店再次遇到对方!

  这一刻,许宜依觉得,上帝可能不仅仅只是想让她一饱眼福,上帝分明就是在给他们牵线搭桥,想嗑他们俩的cp!

  不过,眼下有一个更难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她刚刚办入住的时候,全程都用英语在跟前台交流,而男人晚她一步来办的入住,此时此刻,他已经办好入住,打算要走了...

  所以,问题就是:半小时前,她说自己不会英文。半小时后,她却在这里用英文跟前台的美女姐姐聊附近哪家餐厅好吃。

  许宜依:“...”

  撒谎被一秒逮捕,上帝这嗑cp的时候还带恶趣味的是吗!

  眼看着男人就要上电梯了,许宜依在前台美女姐姐不理解的目光中苦笑了一下,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匆匆追了过去。

  既然是缘分,那就不能错过。

  况且,她那是撒谎吗?她那分明是爱情的谎言!

  咳咳,没关系,解释清楚就好啦。

  许宜依向来敢想敢做。

  然而,就在这时候,意外再次来袭。

  可能是上帝又一次的恶趣味,也可能是老天对她撒谎的惩罚,许宜依被同样匆匆往电梯处赶的路人的行李箱绊了一下。

  她跑,对方也跑,双方撞击力过大,许宜依都来不及反应,就跟着朝前摔去。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许宜依当下大脑一片空白,能做的就只是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双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淡淡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底,许宜依惊魂未定的掀起自己右边的眼皮——

  最先入目的是大而突出的喉结,再往上便是精致的下巴,颜色浅淡的薄唇,挺拔的鼻梁,还有眼熟的金丝边眼镜,以及那双天生勾人的琥珀色凤眼。

  居然是她命定的老公!

  当然,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变态的喊喊。

  真的,毫不夸张,许宜依这时候感动到都快要掉眼泪了。

  天知道她多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没想到竟然有人接住了她,还是她命定老公呜呜呜。

  许宜依感动之余,不忘给自己老...给对方道谢。

  男人这会儿正单膝跪地,将她半接在怀里。

  见她没事,他便松了手,只是好看的眉头一点点拧起,看她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审视跟隐隐的不耐。

  许宜依脑海里顿时敲响警钟,话不过脑的就跟对方解释,“对不起,但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为了保证自己这次绝没撒谎,她还捏了四根手指举在太阳穴边信誓旦旦发誓。

  对方没太多情绪,神色平静的单手撑着膝盖站起。

  许宜依也连忙跟着起身,内心开始忐忑不安,有种做完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但她刚刚的对不起真的是真心实意!

  她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试图赢取对方的信任。

  结果,对方却是问:“所以,之前是故意?”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秒,许宜依想拔腿就跑,但她还是杵在原地没动,对眼前的人多少还是有点心存幻想。

  而这种情况下,道歉准没错,她便双手合十,“对不起啊,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跟你说话...唔,你就当我当时是故意在跟你搭讪。”话都说到这儿了,许宜依也就觉得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了,她真诚的问对方,“所以,先生方便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是这样的,我对你一见钟情,想要追求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和你互相认识的机会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段话出口后,周遭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许宜依心里紧张的冒汗,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颜,像是丝毫不惧,直勾勾的继续盯着对方。

  陈瑾总说,许宜依长了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意思是什么呢?

  当她全心全意注视着你的时候,那一刻,你一定会认为,你是她的全世界。

  陈瑾说:“许宜依她连看褚之维家的狗都深情。”

  以上,是陈瑾本人的原话。

  于是,就是现在,许宜依用这样一双很会爱人的眼,全心全意注视着眼前的人。

  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她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他。

  “可以吗?”

  她合起的掌心在小脸下拜了拜,像只黏人的猫猫。

  “拜托。”她语气很软。

  眼前的男人垂眸看着她,唇线紧抿。

  良久,镜片下的那双凤眼轻轻眯了下。

  随即,他便摊开手掌,嗓音清淡,“手机。”

  撒娇猫猫瞬间心花怒放!

  她捧着自己手机,满含期待的将手机放在他漂亮的手掌。

  男人垂首,单手在手机上输下一串数字后,将手机还给她,说:“如果有需要,打给我。”

  许宜依开心坏了!兴冲冲的点着小脑袋,雀跃道:“我会的!”

  等男人转身离开,许宜依低头看着到手的联系方式,开心的耶斯了一声!

  拿下!

  当天下午,许宜依觉得今天洛杉矶天气不错,适合约会。

  当即,她就找出那个电话号码,拨了下去。

  等待接通的那几秒,许宜依又兴奋又紧张,短短几秒,她连和他吃完饭去哪儿看电影都想好了。

  然而,下一秒,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的不是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而是一道甜甜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司正律师事务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

  许宜依:“...?”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的许宜依:“?????”#长文创作激励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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