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7000多年以前,人类就已经开始用煤精制作装饰品。沈阳新乐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出土物中有煤玉珠、煤玉耳珰等,经鉴定这些煤精制品就出产于抚顺一带。与煤精一同蕴藏于煤海深处的琥珀是否也曾被人发现?我们很难得知,因为出土文物中没有留下琥珀的遗迹。西汉年间,抚顺煤炭被用作燃料。此后,从魏晋到隋唐,高句丽政权对煤炭的挖掘和利用持续不断,却也没有关于琥珀的记载。想来那时抚顺琥珀还没有被大量发掘,偶然被发现也当成燃料,跟煤炭一同烧掉,实属可惜!
对抚顺琥珀真正的开发利用是在国难当头的中国近代史时期。清光绪年间,清政府面临内忧外患,为巩固统治,颁布了一些促进经济发展的法令,其中包括要求各省督抚兴办矿务,鼓励民间开发矿业。1901年,民族资本家王承尧在抚顺千金寨煤矿进行试开采,从此拉开了抚顺煤矿开发史的序幕。日俄战争后,日本人要挟清政府,攫取了抚顺煤炭的开采权,开始了对抚顺的矿产资源的疯狂掠夺。在千金寨,日本人采取了野蛮的“大揭盖”式采掘,千金寨——这个响彻关东大地的名字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座“世界罕有、东亚第一”的人工大矿坑,也就是今日横亘抚顺东西的西露天矿。
随着西露天矿的开发,煤精和琥珀也被大量地发掘出来。琥珀磨光后玲珑剔透,色彩艳丽,以其做成的工艺品一上市就受到了人们的喜爱。于是,采集和加工琥珀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伪满洲国时期,从事琥珀加工的艺人已经有50多人。小型的手工作坊一家挨一家。当时生产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生产作坊是“双合兴”,其大掌柜赵昆生是抚顺煤精雕刻的开山鼻祖。赵昆生和他的胞弟赵景霖祖籍河北,原是木雕艺人,来到抚顺后发现煤精、琥珀雕刻的前景可观,于是就与另一木雕艺人张佰孝合作,创办了抚顺历史上第一家集煤精、琥珀雕刻于一体的大型手工作坊“双和兴”,寓意和气生财、生意兴隆。赵昆生为大掌柜,与张佰孝共同雕刻制作,赵景霖部分时间从事雕刻制作,同时负责到奉天(沈阳)、旅顺(大连)、广州销售。“双和兴”招收和培养了20余名学徒,这些学徒后来都成为煤精和琥珀雕刻的高手。赵昆生、赵景霖、张佰孝三人也成为抚顺琥珀雕刻的一代宗师。
20世纪30年代,抚顺的煤精、琥珀雕刻行业已形成一定的规模。据《民国抚顺县志》记载,民国十九年(1930年)“石炭(煤精)、煤璜(琥珀)器物作坊20户”。除“双和兴”外,“宝聚琥珀”、“金生琥珀”、“大田琥珀”也成为后起之秀。“宝聚琥珀”的郭宝聚、“金生琥珀”的白金生、“大田琥珀”的袁大田也成为第二代琥珀雕刻艺人中的代表性人物。这一时期琥珀雕刻制作从煤精雕刻里独立出来,但大多都与金银制作同时经营。
日本人在控制煤炭资源的同时,也发现了抚顺煤精、琥珀的价值。他们强行将琥珀、煤精艺人聚集在一起,成立“炭精组合”,把持了生产和销售权,严禁中国人私自制作、出售琥珀、煤精制品。作为抚顺煤精、琥珀行业规模最大的手工作坊,“双合兴”首当其中,所有的艺人都被迫到“炭精组合”去做工,连身为掌柜的赵景霖也不能幸免。珍贵的琥珀和煤精雕刻艺术品就这样流入日本人的手中,并经由日本销往东南亚甚至更远。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笼罩抚顺长达近半个世纪之久的殖民阴云终于散去。解放战争拉开序幕。由于物资奇缺、粮价飞涨,社会局势动荡,琥珀制品无人问津,许多琥珀雕刻艺人被迫另谋生路,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重操旧业。但是当时整个中国的宝石市场都很低迷,抚顺琥珀也不例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当地人都视“煤黄”为平常之物,在捡煤时看见它,也不屑一顾。小孩子拿它烧着玩,听琥珀燃烧时的爆裂声,散发出的松香味。
1956年,在政府的帮助下,一些日伪时期的老艺人重新走到一起,成立了琥珀雕刻小组,改变了个体经营的模式,后又升级为合作社;1958年,琥珀雕刻合作社又招收了一批新学徒,达到30人左右,琥珀的销售形势也逐渐回暖。1959年,抚顺琥珀合作社、煤精雕刻合作社、玉石雕刻合作社、银制品社、美术制镜社等地方手工艺合作社合并,成立了“抚顺市特种工艺雕刻厂”。此时的雕刻厂拥有各行业的艺人队伍达200多人,可以说是抚顺市工艺美术手工业生产的一个综合性企业。人民大会堂里的煤精雕刻作品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可由于“三年自然灾害”,企业和全国一样,压缩人员,精简开支,银制品、美术制镜社被剥离出去。20世纪60年代,抚顺琥珀、煤雕、玉雕三项产品成为抚顺地区早期的出口创汇产品,销售到印度、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以及大洋彼岸。1975年,抚顺市特种工艺雕刻厂正式更名为抚顺市雕刻厂。自20世纪80至90年代,在对外开放的大环境下,中国的琥珀市场蓬勃发展。抚顺琥珀雕刻制品成为雕刻厂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琥珀雕刻制品日趋多样化,琥珀昆虫也被镶嵌到戒指、领花、煤雕和各种工艺品上,深受中外顾客的欢迎和喜爱。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和经济体制的转变,抚顺雕刻厂于2004年解体,琥珀雕刻艺人与其他艺人们一起,走上了自我创业、自主生产的道路。他们大都是自己开店,边雕刻边销售。近年来,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人们市场观、价值观的转变使“琥珀热”急剧升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琥珀的价值,纷纷收藏一二。与大众的购买热情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抚顺日见稀少的琥珀资源,这更令抚顺琥珀身价倍增,价格一路上扬。有些抚顺琥珀工艺品的价格已远远超过波罗的海琥珀,就是因为抚顺琥珀的原料十分紧俏,而波罗的海仍有很大的开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