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解读：商代玉器纹饰的独特魅力

（接上期）

关于商代玉器的鉴定文章，在我的头条创作中已经写过很多篇了，有兴趣可以关注，翻阅一下以前的介绍。每次写到商代的玉器，都想找一个新的视角来阐述自己的观点，这次也同样，不炒冷饭，也不重复已经写过的话题，我们换一个角度，从商代玉器的准确出土物品纹饰中来区别各个阶段玉器的制作年代。

在以前的文章介绍中，我们将商代玉器的早期、中期和晚期都做了一个较为详细的背景介绍，那么这次我们换位思考，通过准确考古证实的商代墓葬出土玉器，加强各位对每个阶段玉器的制作特征，看看大家对商代早期玉器是否还有印象？

根据考古出土的玉器形制上看，商代早期的玉器应该具备以下三个特征:

第一、就是造型比较简单，这一点可以理解为文明进化的程度直接影响着制玉工艺和纹饰设计，在我们现在经常可以见到的玉圭、玉牙璋、玉戈、玉刀、玉钺等片状制品上，制作工艺都相对比较简单，这个时期不见生肖玉器与装饰玉器的出现，好像制玉技术在经历了新石器时期的红山、良渚、龙山等文化时期后，在夏商时期形成了停滞消失的一段时空。

根据目前考古实物证实，商代早期玉器是琢制最为复杂的玉器，应该是1975年在河南省偃师县二里头遗址4号坑出土的那件柄形器，其外造型像后世的钢鞭，分六节，分别用兽面纹、花瓣纹和凸弦纹装饰。

在民间是否存在商早期的传世品玉器，也是众说纷纭，即使存在，在年代的划分上不是划入新石器文化晚期，就是笼统地并入夏商时代。

第二就是纹饰简单。商早期玉器的纹饰根据考古出土实物玉器上观察，素器较多，带有纹饰的一般为阴线刻纹或打洼成凹形弦纹。上述的那件柄形器，就是用单双阴线琢成细致的兽面纹与花瓣纹，形成了商代早期玉器制作最为复杂工细的纹饰，既然是考古出土的实物，就具有准确的下限年代和毋庸置疑的鉴定特征，说明商代早期的玉器制作中的确存在着精细制作的精品，但存世量及其有限。

第三、商代时期玉器的钻孔技术已臻成熟，表现在孔距的准确度大大提高，孔壁圆而光滑。

商代早期玉器的玉料品质不高，几乎看不到和田玉，还是沿用新石器时期的方法，多数是就地取材的玉石材料，所以石性较大而光泽感相对较弱。

这种玉器一般不受收藏家的重视，商代的中期玉器在用料与制作上与早期比较接近，关键是和田玉雕件很少，很多地方材质在受沁后难以盘出温润的玉质和品相，不足以吊起收藏家的胃口，作为个人收藏行为，这类题材一般很少有人愿意作为专题进行收藏。

由于夏代的具体时间和代表性玉器一直存在各种推测，在玉器的收藏中，人们很难将商代早中期的玉器与夏代的玉器进行有效的区分，只好退而求次，将概念合并，统称这个阶段的玉器为“夏器”；称早不称晚的原因也是从商业销售的角度考虑，没有太多的学术依据。

商代玉器的辉煌应该是从商晚期才开始的，商代晚期大约是从盘庚迁都后算起，因为迁到殷地，所以这一时期又称“殷商”。

商晚期历时254年，这一时期商代呈现出武丁以来的朝纲中兴、繁荣昌盛的社会背景，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安阳最为著名的王室墓穴，即妇好墓。妇好墓可以说是一座商代晚期社会形态的博物馆，由于未被盗扰，几乎原封不动的考古挖掘，将3000多年前商代的整个上层社会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最为重要的考古发掘。

妇好墓的文章我也写过很多篇了，玩高古玉，特别是以商周为主题的玉器收藏爱好者，必须要有几次妇好墓的朝拜和观摩，我们不仅仅关注的是通过妇好墓的发掘，为我们提供商代晚期玉器鉴定的一种标准。更重要的是通过对妇好墓中出土玉器的观察，我们可以总结出这样几点认识:

第一、用玉材料的优劣分布不平均。从商代墓穴的出土器来看，妇好墓为商代王室，妇好也是商王武丁的著名战将和巫师，作为上层人物的墓穴，妇好墓中出土玉器多用新疆和田玉，这种以和田玉制作的玉器，设计琢制具有明显的中原地区的风格特征；而其他品级墓室出土的玉器，则很少有和田玉雕件出现。

一些偏远地区的用玉品质更差，甚至用石头代替。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出土了155件玉器，上图最著名的这件材质也属于滑石，可见当时用料很复杂，如用绿松石、岫玉、密玉乃至冻石，真正的和田玉大概只有几件。所以，商代用玉的质量并不高，玉质不佳是很正常的事。在民间交易中，一般所见多为杂玉，而和田玉的真品则是极其难求的最佳高古玉藏品。

第二、玉器的社会性能空前地加大。这集中表现在玉器用于祭礼中的礼器，具有不可替代性。《周礼·春官·大宗伯》上载有这样的用玉阶级划分:

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玉执镇圭，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毂璧；男执蒲壁。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

这种用玉制度，在最大程度上使玉器的社会作用空前地膨胀起来，这是之后直至汉代的玉制作高峰值到来的重要基础。

第三、在妇好墓出土的玉器中，可以看到一些具有明显装饰作用的玉器，已经相当成熟地作为饰品随葬，例如一件片状黄玉凤，造型极其写意而高贵，尽管雕琢线条稀少，但绝对是一件精品佳作。这说明，在商代晚期，已经出现了具有本朝代风格的装饰玉器。

第四、与商代的早中期玉器相比较，这一时期玉器的作品品种突然大幅度地增加，不仅有片状，还有圆雕；不仅有玉圭、玉戈、玉刀，还有片状的佩饰和肖生器，也有为数不少的圆雕人物、动物，品种的突然增加，使得历代的古玉收藏者投入了极大的收藏与投资热情。

具体的表述是从宋代开始，就有了仿品与质品，这说明了商代玉器在市场交易中的位置。古代的仿品尤以宋代与清代为盛，但是，由于器物学的缺失，这些仿品多有四不像的地方，用现代器物学的尺度衡量，很容易找出纰漏。而赝品则更属无稽，外造型虽有仿佛之似，但神采全然没有半点通达之处。

第五、在商代的晚期，琢玉工艺有了飞速的发展，反映在出土器上，钩撤、隐起、打洼、阳雕、浮雕、透雕、圆雕等各种工艺手段无不施用到那时代的极限。例如上图妇好墓出土的一件青玉鹰，正面以双阴线勾出纹饰，而下图的背面则以单阴线勾勒，同样是一件玉器，正反两面纹饰的装饰效果完全不一样，精妙绝伦。

同墓出土的一件羊脂白玉柄形饰件，其状如出土的竹笋，整个器件雕饰简洁，同时又不失细腻，我以为属于经典之作，其概括能力之高，后世没有能与其相仿的玉器出现。

第六、商代晚期玉器制作形制与纹饰的设计，较前期有了极大的丰富，主要表现为:

1、直接承续了商代早中期玉器形制与纹饰的设计特点，并有了大幅度的发展，比如从形制上讲，片状玉器外形的复杂化，尤其类似于商代早期牙璋的扉牙，在这一时期得到了普遍而随意性的使用，形成了这一时期玉器外造型的基本特点。

2、纹饰的设计上明显与这一时期的青铜器纹饰风格并轨。 典型的作品就是妇好墓出土的玉簋，其形制与商代早期的《專簋》相近，玉簋腹外壁饰以饕餮纹，与青铜器纹饰相同。

另外，尚有雷纹、云纹等，也都与青铜器相同或相近。

在实际收藏中，如果见到比较复杂而又不熟悉的纹饰，一时在玉器的图谱中找不到标准样式，可以借助于商代青铜器加以参考。